指尖下,金线绣成的字迹冰冷而清晰,却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苏叶的指尖和心脏。
“城西,赤霞观,青松道人。”
“若朕不及,以此物示之,可保一命。”
——先帝私印。
不是猜想,不是虚构!先帝竟然真的留下了后手!这小小的香囊,这意外的发现,仿佛是绝境中透下的唯一一束光,照亮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苏叶紧紧攥着香囊,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激动、震惊、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瞬间淹没了她。这不仅仅是一个保命的线索,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先帝在生命最后的时光,是以怎样的心情,布下了这步暗棋?他要保的,是谁的命?是静妃的?是萧煜的?还是所有可能被太后毒手残害的知情人?
风逐挣扎着凑近,看清香囊上的字后,眼中也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和狂喜:“先帝……先帝果然……”他因激动牵动了伤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却依旧死死盯着那香囊,仿佛看到了所有的希望。
那只小白猫蹭了蹭苏叶的脚踝,“喵呜”叫了一声,又敏捷地钻回帷幔后,消失不见,仿佛它的出现,只是为了送来这唯一的生机。
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亦或是……这冰冷的深宫里,还藏着某个未曾露面的、暗中相助之人?
此刻已无暇深思。
“赤霞观……青松道人……”苏叶快速在记忆中搜索。城西确有一座名为赤霞观的道观,香火似乎并不鼎盛,颇为清静。至于青松道人,从未听过此名号。但既然是先帝托付之人,定然非同寻常。
“我们必须立刻出宫!找到他!”苏叶当机立断。这是他们翻盘唯一的希望!
然而,谈何容易?宫门早已戒严,太后的天罗地网正层层收拢。他们两个,一个重伤,一个弱质女流,如何突破这铜墙铁壁?
风逐看着苏叶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己几乎废掉的腿,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王妃,属下……或许能拼死为您杀出一条血路……”
“不行!”苏叶立刻否决,“那样我们谁都活不了!我们要智取,要利用太后最大的弱点!”
“弱点?”
“多疑和恐惧!”苏叶的目光锐利起来,“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先帝真的留下了什么。我们不仅要逃,还要逃得让她相信,我们手里掌握着足以彻底摧毁她的东西!让她不敢轻易对我们下死手,甚至……要让她主动来‘找’我们谈!”
一个大胆至极的计划在苏叶脑中迅速成型。
苏叶快速将香囊的内衬撕下,小心贴身藏好,然后将空的外囊递给风逐:“拿好。如果我们失散,这就是信物。”
然后,她搀扶起风逐,低声道:“我们不去宫门,我们去一个地方——珍兽苑。”
“珍兽苑?”风逐一愣。那是皇宫饲养奇珍异兽的地方,同样守卫森严,且位置偏僻。
“对。”苏叶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珍兽苑为了运送草料和清理粪便,有一条直通宫外的秘密暗道,这是王府旧档中偶然记载的,知道的人极少。而且,那里动物众多,气味杂乱,或许能干扰追踪的猎犬。”
更重要的是,珍兽苑的方向与城西一致,可以误导太后的判断!
事不宜迟,两人再次借助阴影和苏叶惊人的伪装能力,向着珍兽苑的方向艰难移动。一路上,躲避了数波搜查,有几次几乎与侍卫擦肩而过,全靠苏叶机智和风逐以重伤之躯爆发出的最后力气才堪堪躲过。
终于,有惊无险地抵达了珍兽苑外围。这里虽然也增加了守卫,但相比主要通道,还是稀疏一些。
苏叶观察良久,找到了那条隐藏在一堆干草料车后的暗道入口——一个半埋在地下的、锈迹斑斑的铁栅栏。
她用力撬开栅栏,一股浓烈的牲口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走!”她毫不犹豫,率先钻了进去,然后回身搀扶风逐。
暗道狭窄潮湿,充满污秽,两人只能匍匐前进。每前进一寸,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折磨。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他们。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新鲜的空气!出口到了!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爬出出口的瞬间,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仔细搜搜这边!娘娘有令,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是追兵!竟然搜到了这里!
苏叶和风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立刻屏住呼吸,紧贴在暗道出口的内壁,一动不敢动。
脚步声就在头顶来回走动,火把的光线偶尔投入暗道口。
“头儿,这边有个暗道!好像是通珍兽苑里面的!”一个侍卫喊道。
“废话!那是运粪的通道!臭死了!谁会在里面?赶紧检查别处!”另一个似乎是头领的声音不耐烦地回道。
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叶和风逐松了口气,冷汗早已湿透衣背。
他们不敢立刻出去,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确认外面彻底没了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出口外是一片荒凉的宫墙根,杂草丛生,已然是皇宫的最外围。
他们……竟然真的逃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尚未蔓延,新的危机接踵而至。
这里是皇宫外墙与民坊的交界处,虽然偏僻,但太后的搜捕令很可能已经传到了京兆尹和五城兵马司!京城之内,依然危机四伏。
风逐失血过多,几乎无法站立,意识也开始模糊。
必须立刻找到藏身之处,并且联系上可靠的人!
苏叶奋力将风逐拖到一堆废弃的木料后隐藏起来。她看着昏迷的风逐,又看看手中紧握的香囊内衬,知道自己必须独自行动了。
赤霞观在城西,从此地过去,路途不近。她一个女子,衣衫褴褛,浑身血污,如何能安然穿过大半个京城而不被察觉?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和车轮声由远及近。
是一辆运送夜香的骡车!赶车的是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汉。
苏叶心中一动,也顾不上许多,猛地从藏身处冲了出去,拦在骡车前。
那老汉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个狼狈不堪却眼神清亮的女子,惊疑不定:“你……你是何人?”
苏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瞬间涌出(半真半假),声音凄楚哀婉:“老伯救命!小女子与家人遭了难,被仇家追杀,家人重伤垂危,求老伯发发慈悲,送我们去城西赤霞观避祸吧!小女子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她刻意隐去皇宫之事,只说是仇家追杀,并将目的地直接说出,观察老汉反应。
那老汉看着苏叶凄惨的模样,又看了看木料后隐约可见的血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和犹豫。他似乎在权衡风险。
“赤霞观……”老汉喃喃道,忽然压低声音,“姑娘可是要去找……青松道长?”
苏叶心中猛地一喜!他知道!他果然知道!
“是!是青松道长!”苏叶连忙点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老汉叹了口气:“唉,造孽啊……上车吧,藏在桶后面,盖严实些。这世道……唉……”
他竟真的答应了!而且似乎对去赤霞观找青松道人并不意外!
苏叶心中又喜又疑,但此刻已别无选择。她连忙道谢,奋力将昏迷的风逐拖上车,藏在一排空桶之后,用破草席盖好,自己也蜷缩进去。
骡车吱吱呀呀地再次启动,向着城西方向而去。
车内气味难闻,但苏叶却感到了一丝短暂的安全。她紧紧握着香囊,心中祈祷这位青松道人,真的能如先帝所言,保住他们性命。
骡车颠簸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缓缓停下。
“姑娘,赤霞观到了。后山有个小门,你沿着石阶往上走,看到一棵歪脖子松树,敲门三长两短,自有人接应。”老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苏叶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果然看到一处清幽古朴的道观后墙。她再次对老汉千恩万谢,并将自己头上唯一一支值钱的玉簪塞给他。
老汉却退了回来,摇摇头,低声道:“快去吧。告诉道长,是‘守井人’老李头送来的。”说完,便赶着车匆匆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守井人?又一个谜。
苏叶不敢耽搁,背起几乎毫无意识的风逐,艰难地沿着杂草丛生的石阶向上爬。每走一步,都感觉耗尽全身力气。
终于,她看到了那棵标志性的歪脖子松树,以及树下的一扇小木门。
她依言,抬手敲门。
三长,两短。
门内寂静片刻,然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双清澈沉静的眼睛在门后打量着她。
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道童。
苏叶喘着气,举起那绣着字的香囊内衬,声音沙哑:“我……我们求见青松道长……奉……奉先帝之命……”
小道童看到那香囊内衬,眼神微微一凝,侧身让开:“施主请进。”
苏叶背着风逐,踉跄着跨入门内。
小院清幽,药香弥漫。一个穿着青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道士,正坐在石桌旁沏茶,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他抬起头,目光温和却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他的视线掠过苏叶,落在她背上的风逐和那香囊上,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如清风:
“贫道青松。二位施主,一路辛苦了。先将这位壮士扶去厢房疗伤吧。”
他的目光最终回到苏叶脸上,带着一丝悲悯和了然:
“你们的事情,贫道已知晓。太后的人,半个时辰前,已经将道观围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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