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镇往西二十里,有个叫杨柳村的地方。
村子不大,百十来户人家,依山傍水,本该是个宁静祥和之地。
然而,村子里却有个流传了几代人的禁忌——天黑之后,绝不能在村西头那片老槐树林附近逗留,尤其是女人和孩子。
据说,清朝末年,村里有个叫柳如烟的姑娘,生得貌美,一手刺绣活儿更是冠绝乡里。
她与邻村一个姓李的穷书生私定终身,互许鸳盟。
谁知镇上一个姓胡的乡绅看中了如烟,硬要纳她为妾。
柳家父母畏惧胡家权势,收了重金聘礼,逼着如烟出嫁。
出嫁前一天晚上,如烟穿着一身自己缝制的红嫁衣,脚蹬一双亲手绣了并蒂莲的红绣鞋,趁着夜色,跑到村西头的老槐树下,用一根白绫,自缢身亡。
据说她死时,双眼圆睁,流下两行血泪,死死盯着胡家方向,怨气冲天。
自那以后,老槐树林就变得邪性起来。
有人深夜路过,听到过女人凄凄切切的哭声;有人看见过一个穿着红嫁衣、踮着脚尖的身影在树林里飘荡;更有甚者,说见过一双孤零零的、鲜艳的红绣鞋,整齐地摆在老槐树下,像是等着什么人穿上。
村里请过和尚道士做法事,但都压不住。
久而久之,那片林子就成了禁地,连带着村西头那几户人家也陆续搬走了,越发荒凉。
故事传到我们这一代,大多只当是个吓唬小孩的传说。
直到那年夏天,村里来了个外乡的女人,叫玉芬。
玉芬是跟着她男人,一个收山货的贩子来到杨柳村的。
那男人脾气暴躁,嗜酒如命,喝了酒就对玉芬非打即骂。
玉芬长得清秀,性子却懦弱,逆来顺受,身上总是带着青紫。
村里人看她可怜,时常接济些吃食,但也管不了别人的家务事。
有一次,那男人喝了酒,嫌玉芬做的饭不合口味,抄起擀面杖就打。
玉芬被打得受不了,哭着跑出了家门。
那天晚上下着瓢泼大雨,电闪雷鸣。
玉芬无处可去,慌不择路,竟一头钻进了村西头的老槐树林。
她在漆黑的林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脚下泥泞不堪,一只鞋也不知掉在了哪里。
又冷又怕的她,终于体力不支,靠着一棵最粗的老槐树滑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四周。
玉芬惊恐地看到,就在自己面前不到三步远的地方,赫然摆着一双鞋!
那是一双极其精致的红色绣花鞋,缎面鲜红如血,上面用金线银线绣着繁复的并蒂莲图案,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鞋子崭新崭新的,在闪电的光芒下,甚至泛着一种妖异的光泽。
在这荒郊野岭、大雨滂沱的夜晚,这样一双鲜艳的红绣鞋,整齐地摆放在树下,显得无比诡异。
玉芬吓得魂飞魄散,想跑,却浑身瘫软,动弹不得。
她那只光着的脚,踩在冰冷的泥水里,冻得快要失去知觉。
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一个极轻极柔的女人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无尽的哀怨和诱惑:
“冷吗?……穿上吧……穿上就不冷了……”
那声音仿佛有魔力,钻入玉芬的脑海。
她看着那双精致漂亮的绣鞋,又看看自己沾满泥泞、冻得通红的赤脚,一种莫名的渴望涌上心头。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了颤抖的手,拿起了其中一只鞋。
触手是一片冰凉的丝滑。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那只好看的红绣鞋,套在了自己那只光着的脚上。
鞋子不大不小,正正合适,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穿上鞋的刹那,一股奇异的暖流从脚底涌遍全身,驱散了寒冷和恐惧。
与此同时,耳边那哀怨的女声似乎满足地叹息了一声,随即消失了。
雨渐渐小了,玉芬像是着了魔,又把另一只脚上那只沾满污泥的旧布鞋脱掉,换上了另一只红绣鞋。
她站起身,试着走了几步,轻盈得像是要飘起来。
她忘了害怕,甚至忘了刚才的毒打,心里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扭曲的欢喜。
第二天,雨过天晴。玉芬的男人酒醒了,想起昨晚的事,也有些后悔,出门寻找。
最后在村西头老槐树林边上,找到了蜷缩在一棵树下熟睡的玉芬。
令他惊讶的是,玉芬身上干干净净,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笑容,而她的脚上,穿着一双他从没见过的、极其漂亮的红绣鞋。
男人问鞋是哪来的,玉芬只是摇头,眼神有些迷茫,说自己不记得了。
男人见她没事,也没多想,只当是哪个好心人给的,或者是她以前藏的私房钱买的,嘟囔了几句,就把她带回家了。
然而,从那天起,玉芬就变了。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逆来顺受。
男人再打她时,她不再哭泣求饶,只是用一双冰冷的、带着一丝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直盯得那男人心里发毛,不敢再下手。
她的刺绣手艺突然变得极好,绣出的花鸟鱼虫活灵活现,尤其是并蒂莲,绣得跟真的一样,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拿到镇上能卖出大价钱。
但她只穿那双红绣鞋,无论白天黑夜,从不脱下。
有人好奇想摸摸看,她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缩回脚,眼神凶狠。
村里的老人看到那双鞋,都脸色大变,私下里议论,说那鞋的样式、那绣工,跟当年柳如烟穿的那双一模一样!
怪事接连发生。
先是玉芬那个嗜酒暴力的男人,莫名其妙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
捞上来时,人们发现,他的脚踝上,有几个乌青的手指印,像是被女人用力抓过。
接着,曾经参与逼迫柳如烟出嫁的胡乡绅的后人,家里开始闹鬼。
总在深夜听到女人哭声,看到红影飘过,家里女眷的梳妆台上,偶尔会出现几根长长的、不属于任何人的黑发。
最邪门的是,村里几个曾经在柳如烟死后,说过她“不知好歹”、“死了活该”的长舌妇,接连病倒,药石罔效,嘴里总是胡言乱语,说看到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站在她们床前。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村里蔓延。所有人都知道,是玉芬,或者说,是她脚上那双红绣鞋惹的祸。
那不再是玉芬,而是柳如烟的怨魂,借着玉芬的身体和那双鞋,回来了!
村里人不敢再接近玉芬家,连她家门口那条路都绕着走。
玉芬也不在意,终日闭门不出,只有夜深人静时,村里人能听到她家里传出幽幽的、像是唱戏又像是哭泣的声音,还有清晰的、穿着绣花鞋在屋里来回踱步的“嗒嗒”声。
王神婆被请了出来。她走到玉芬家附近,感受了一下那股浓重的怨气,就脸色苍白地退了回来,对村长摇头:
“没用了,怨气已经和那女子的生魂缠在一起了,根深蒂固。现在去动她,就是逼那怨灵彻底爆发,到时候遭殃的是整个村子!只能等……等她了结了所有因果,或者……找到新的‘替身’。”
所有人都感到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他们知道,柳如烟的复仇名单还没完。
当年那些直接或间接逼死她的人,他们的后代,都可能成为目标。
而玉芬,那个原本懦弱可怜的女人,此刻正坐在自家昏暗的房间里,就着油灯,一针一线地绣着一幅巨大的并蒂莲。
她的眼神空洞,嘴角却噙着一丝冰冷的、诡异的微笑。脚上那双红得刺眼的绣花鞋,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在滴血。
她在等。
等着下一个目标的出现,等着怨气彻底宣泄的那一天。
或者,在等着下一个像她一样,在绝望无助的雨夜,走进那片老槐树林,看到那双诱人红绣鞋的……可怜女人。
喜欢我有10001个民间恐怖故事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我有10001个民间恐怖故事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