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九节鞭的“捆货”艺术
仙鹤少年带来的不快，像坊市清晨的薄雾，虽未完全散去，但终究被愈发繁忙的“业务”冲淡了许多。柳仙子那边又委托了几次给“小金豆”买零嘴和特制灵宠玩具的活儿，李长老更是成了我们的“金牌客户”，隔三差五就有紧急的丹材需要递送，有时甚至深更半夜都能听到他老人家用传讯符（低级的一次性那种，成本他死活要算在跑腿费里）发出的、带着哭腔的“SoS”——通常是又炼炸了什么宝贝丹药，急需某种材料补救。
我们的名声，就在这一单单或寻常或紧急的委托中，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的涟漪虽不大，却也逐渐扩散开去。找上门的订单不再仅限于馋嘴灵宠和炸炉丹师，开始变得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而这，也让我那根祖传的九节鞭，迎来了它职业生涯中最为离经叛道的高光时刻——虽然它可能宁愿没有。
这一日，委托来自一位衣着讲究、神色焦虑的中年女修。她小心翼翼地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一尺见方的玉盒，盒身铭刻着细密的保温符文，丝丝寒气从缝隙中渗出。
“道友，此盒中乃三尾‘冰晶灵鳅’，极是娇贵，需时刻保持低温平稳，不可颠簸，不可倾斜，更不可受惊。”女修语气郑重，“需尽快送至城南‘澄心苑’赵管事手中，他正等着此物为我家小姐疗伤之用。报酬好说，但务必保证万无一失！”
我接过那沉甸甸、凉飕飕的玉盒，顿感责任重大。这可不是鱼干，是活物，还是娇贵无比的活物。
“放心！专业配送，使命必达！保证给您送得妥妥帖帖，比放冰箱里还稳当！”林疯狂大包大揽，虽然没人知道“冰箱”是个啥。
女修将信将疑地付了定金离开了。
我看着手里的玉盒，犯了难。这玩意儿，抱在怀里骑车？且不说硌得慌，万一路上有个闪失…放在林疯狂那光秃秃的后座上？一个加速或者转弯，怕不是直接能给大家表演一个“灵鳅飞天”？
“妹子，发什么呆呢？上家伙啊！”林疯狂提醒道。
“家伙？”我一愣。
“你那九节鞭啊！”林疯狂语气兴奋，“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给它来个五花大绑！不对，是稳若磐石绑！”
我：“……”
祖师爷在上，合欢宗历代先贤在上，弟子苏轻雨今日恐怕又要大逆不道了。这根曾让无数宵小闻风丧胆、变幻莫测、灵巧如蛇的九节鞭，难道它的宿命就是……捆货？
叹了口气，现实比人强。我认命地解下缠绕在腰间的九节鞭。鞭身冰凉，闪烁着暗沉的光泽，似乎对我将它用于此等俗务表达了无声的抗议。
“哎呀，别磨蹭了，快想想怎么捆！要稳！要平！要缓冲！”林疯狂开始在我脑海里指手画脚，“你看啊，首先，得在我后座上垫点软布…那边摊子有卖低级灵棉的，快去搞一点！然后，把盒子放上去，用鞭子绕着盒子和我的车身，来个十字固定法！对！就像捆粽子那样！不过要温柔点！”
我强忍着把鞭子抽在他车把上的冲动，依言去买了一小包灵棉，厚厚的垫在他那毫无舒适性可言的金属后座上。然后将玉盒小心翼翼放上去。
“左边！左边鞭梢绕过来！对！从下面穿过去！哎呦不对不对，那样会松！要打死结！啊呸！打活结！方便解！”林疯狂聒噪个不停。
我凝神静气，手腕微抖，九节鞭仿佛活了过来，虽然干着捆扎的活儿，却依旧带着一丝灵兵特有的流畅与精准。鞭身如灵蛇般缠绕，穿过车架缝隙，轻轻束紧，既保证了玉盒绝对稳固，又通过灵棉缓冲了所有细微的震动，最后打了一个极其复杂但一拉就能解开的活结。
“完美！啧啧，看看这手法，这角度！妹子你真是天生的…捆货大师！”林疯狂毫不走心地夸赞道。
我面无表情地骑上车，只想快点结束这趟让人羞耻的配送。
一路上，我骑得前所未有的平稳，甚至不惜多耗费灵力维持林疯狂车身的绝对平衡。遇到路面稍有颠簸，我便提前减速，缓缓通过。那玉盒果然纹丝不动，寒气内敛。
顺利交付，那位赵管事检查无误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爽快地支付了尾款，还额外给了一点打赏。
首战告捷，但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的订单，不断挑战着我九节鞭的用法下限。
有一位炼器学徒，送来一套精密无比、由上百个细小零件组成的法器核心部件，要求绝对不能散架。林疯狂：“这个得用网状包裹法！对！用鞭子编个网兜给它兜住！细节点！别勒太紧！”
一位灵植夫，委托运送一盆正处于敏感期的“月光草”，要求完全避光，且不能中断其吸收月华的过程（白天则需保持一种特殊的灵纹朝向）。林疯狂：“这简单！用鞭子捆个黑色的罩子罩上，留个小口子对准方向！对！就是这样！哎妹子你鞭子能变长点不？好像不太够…将就一下挤一挤！”
最离谱的是一位音修，送来一架小巧玲珑、却重达百斤的沉香木古琴，要求琴身不能有丝毫磕碰，琴弦不能受一点外力。林疯狂：“这个有挑战！需要立体固定术！看到车把没有？对！把琴竖着绑，鞭子从上到下缠绕，避开琴弦，对！下面兜住底！左边固定在车把上，右边…右边没地方固定了？绑我喇叭上！没事！我憋着不响！”
我几乎能感觉到九节鞭那无声的哀鸣。想它当年也是饮过血、锁过魂的灵兵，如今却日日与鱼干、药草、活鳅、花盆、琴弦为伍…
但不得不说，在林疯狂那跳脱却往往歪打正着的“指导”下，我对于如何用九节鞭安全稳固地运输各种奇形怪状、要求刁钻的货物，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十字捆、井字捆、网状兜、立体固定、悬浮缓冲（利用鞭身细微的灵力震荡抵消冲击）…各种捆法信手拈来。
甚至有一次，为了送一坛据说一摇晃就会变味的百年老陈醋，我情急之下，下意识地手腕一抖，九节鞭如同拥有生命般自行缠绕而上，形成一个极其复杂的立体符阵般的结构，将坛子彻底锁死，任凭林疯狂如何加速漂移，里面的醋液愣是波澜不惊。
“我滴个乖乖…”林疯狂都看呆了，“妹子，你这鞭子…怕不是还有个隐藏的‘外卖专精’属性？”
我无力反驳，只能望天兴叹。祖师爷，弟子这鞭法，估计是彻底跑偏了。
然而，抱怨归抱怨，每一次成功地将货物完美无损地送达，收到客户惊喜和感谢的目光时，那种成就感却是实实在在的。九节鞭或许委屈，但它确实在我们立足流云坊市的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它不再仅仅是一件武器，更是我们“闪电快递”专业、可靠标志的一部分。
只是，每次用完，我都会仔细地擦拭鞭身，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它今日又捆了些什么奇怪东西的“黑历史”。
“啧啧，妹子你这鞭法用来捆货，真是屈才了…”某次送完一件易碎品后，林疯狂照例吐槽，“不过捆得是真结实！好评！回头给你个五星…呃，五星赞扬！”
我懒得理他，只是看着远处坊市中心区那些高耸的华丽楼阁，心中默默思忖：这些基础的跑腿委托带来的收入，对于日常开销和普通修炼虽已足够，但若想接触更深层的信息，比如关于黑煞门，关于“红尘百媚图”…还差得远。
那些隐藏在光鲜坊市之下的灰色领域，那些用灵石堆砌起来的情报网络，才是真正吞噬资源的无底洞。
我们需要更多、报酬更高的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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