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玄的话听不出喜怒,却让沈芷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垂首恭立,声音尽量平稳:“陛下谬赞,是奴婢分内之事。”
他走到书案后坐下,并未立刻开始处理政务,目光反而落在沈芷衣低垂的眼睫上,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你今日气色,似乎不如前日。可是宫中琐事烦心,未曾休息好?”这突如其来的关怀比责问更令人心惊。沈芷衣心中凛然,皇帝观察入微,她方才经历密道探险,心神未定,难免流露出一丝痕迹。
她忙将头垂得更低,恭谨回禀:“劳陛下挂心,奴婢只是……昨夜窗未关严,偶感风寒,并无大碍,不敢误了侍奉。”她刻意让声音带上一丝细微的沙哑,仿佛真染了风寒。
萧景玄深邃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才缓缓移开,拿起一份奏折,不再追问。沈芷衣立于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看似专注磨墨,心思却已飞回那间幽暗的密室,飞回那个布满星辰纹路的玄铁匣上。顾清漪当年逼她背诵那幅复杂星图时的话语,再次清晰地回响在耳边:“芷衣,记住它,一字不差,一星不错。将来或许……能救你的命。”
当时只觉枯燥不解,如今想来,竟是如此深意。那星图并非寻常天文图示,而更像一种古老的密码。她开始在脑中反复推演,将记忆中的星位与那锁孔的不规则形状进行比对。天枢、天璇、玉衡、开阳……一个个星官名称在她心中默念,试图找到开启的规律。是按压特定的顺序,还是需要某种媒介触发?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萧景玄放下朱笔的声音将她惊醒。
“北境呈报,今冬酷寒,牛羊冻毙甚多。”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民生多艰,朕心难安。”他抬眼看向沈芷衣,目光锐利,“你以为,当如何缓解?”
沈芷衣猝不及防,心脏猛地一缩。皇帝竟会问她政事?这是试探,还是……她不敢深思,迅速收敛心神,斟酌着词语,谨慎答道:“奴婢见识浅薄,不敢妄议朝政。只是……只是幼时听闻,天寒地冻时,若能有些许热食暖汤,便是活下去的希望。陛下仁德,或可令地方官府开设粥棚,调拨库中陈粮,以解燃眉之急。再严令富户不得趁机囤积居奇,或可稍安民心。”
她将答案限定在“听闻”和“民间疾苦”的层面,避免涉及任何具体的军政方略。萧景玄听罢,未置可否,只是淡淡说道:“粥棚……确是治标不治本。不过,能想到严控富户,倒不算全然无知。”
这话语中的意味难以捉摸。沈芷衣不敢接话,只默默研磨。殿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更漏滴答。她脑中关于星图的推演却未停止,一个大胆的念头逐渐成型:那玄铁匣中的东西,必定至关重要。而开启它的“钥匙”,就在她的记忆里。她必须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将记忆中的星图完整绘制出来,仔细研究。
就在她暗自筹划之际,萧景玄忽然合上奏折,起身道:“摆驾,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他走到沈芷衣面前,脚步微顿,状似随意地提起,“太后前日还问起你,说你乖巧懂事。稍后,你也随朕一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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