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衡的离去,并未在悬空山掀起太大的波澜,反而像是卸下了一层无形的重担。宗门上下在云胤真人的统筹下,更加专注于自身的恢复与发展。护山大阵的光芒日益稳固,巡天卫新式战舟的列装有条不紊,弟子们的修炼热情也因之前的大胜与宗主的威势而空前高涨。
林默再次回到了那间被重重禁制守护的闭关密室。与上一次疗伤和稳固境界不同,他此次闭关的目标更为明确,也更为深远——他要将此次与纳尔穆克交锋、与守护意志共鸣、以及与墨衡论道后产生的诸多感悟,彻底融会贯通,并尝试推演那关乎“归墟之眼”的混沌感知法门。
密室内,星辰灵气与混沌气流依旧浓郁。林默并未立刻开始深层次的入定,而是先以神识内视,仔细审视着丹田内那枚已然修复并更进一步的混沌星核。
星核缓缓旋转,色泽深邃,内里星云流转,道韵自生。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林默能清晰地感觉到,在星核的最深处,似乎多了一点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核心”。这一点核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凝聚到极致的“道念”,是他对混沌大道理解的精华沉淀,蕴含着包容、衍化、归墟等种种真意。
“这便是……混沌道种的雏形吗?”林默心有所悟。
化神之境,不仅是力量的积累,更是对自身之道的凝聚与升华。当对道的理解达到一定程度,便会在力量核心中凝结出“道种”,这是未来冲击更高境界,乃至最终“结果”的根基。他的混沌之道太过特殊,这“混沌道种”的凝结也远比寻常功法艰难。
他沉下心神,不再刻意引导能量,而是将全部意念沉浸在对“混沌”的追溯与理解之中。
“混沌之初,无阴无阳,无清无浊……”
“纳万物为薪柴,天地为炉,造化为工……”
“寂灭非终,亦是开端;秩序非固,亦是暂态……”
守护意志那言出法随、消弭攻击的景象,纳尔穆克“永寂星域”中那极致的终结意蕴,联盟“秩序裁决炮”中试图规范一切的法则之力……甚至是他自身从微末中崛起,历经背叛、夺基、重塑、守护的种种经历,都化作了滋养这颗混沌道种的养分。
他的意念仿佛化入了那初生的道种之中,跟随着那玄妙的韵律,体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视角。他不再仅仅是一个“修炼者”,更像是一个“观察者”,观察着自身小天地内的混沌生灭,也仿佛能隐约感知到外界大天地那更为宏大、也更为复杂的法则流动。
在这种状态下,他对于如何感知“归墟之眼”有了新的想法。
“归墟之眼”的本质是混沌的、吞噬的、趋向“无”的。强行以秩序的手段去探测,如同以网捞水,徒劳无功。唯有以同源的力量,以混沌感知混沌,才能窥得一丝真容。
他尝试着,不再将神识如同触手般向外延伸,而是将自身那微弱的混沌道种意境,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小心翼翼地与周围空间的底层法则,与那源自遥远星穹深处、无处不在的微弱“归墟”波动,产生一丝极其细微的共鸣。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尝试,稍有不慎,便可能被那庞大的“归墟”意蕴同化、吞噬。但林默的道心坚如磐石,对混沌的理解也远超常人。他谨守本心,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波起伏,却始终保持着自身的航向。
起初,感知中一片混沌,只有无尽的虚无与死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那片混沌与死寂的深处,他仿佛“看”到了一些东西。那并非具体的景象,而是一种……“流向”。
能量的流向,法则的流向,甚至……“存在”本身的流向。
绝大部分的“流向”,都如同百川归海,义无反顾地涌向那最深沉的黑暗,那是“归墟之眼”的本体,是吞噬一切的黑洞。但在这些浩荡的主流之外,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些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涡旋”和“逆流”。这些地方的能量与法则似乎处于一种不稳定的平衡态,或者受到了某种未知因素的干扰,形成了极其短暂的“滞涩”或“回旋”。
“节点……这就是可能的节点吗?”林默心中震动。
这些“节点”极其隐秘,极不稳定,且时刻都在变化,若非他以混沌道种意境去共鸣感知,根本无从察觉。即便察觉了,想要定位、靠近乃至利用,也无疑是难于登天。
但至少,方向找到了。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这种玄妙感知时,异变突生!
他丹田内那枚混沌道种的雏形,似乎因为他持续引动与“归墟”波动共鸣的缘故,微微震颤了一下,散发出了一缕更加精纯、也更加古老的混沌气息。
这缕气息出现的刹那,整个闭关密室的禁制都无声地荡漾起涟漪。紧接着,一股沉睡了许久,仿佛与悬空山本体同源的浩瀚意志,被悄然触动,如同被同类的气息唤醒,缓缓苏醒了一丝。
是那古老的守护意志!
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温暖的泉水,轻轻拂过林默的心神,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欣慰与沧桑。
“混沌道种……汝……竟已走到这一步……”
林默心中一震,立刻收敛了对外界“归墟”的感知,恭敬地以意念回应:“前辈,您苏醒了?”
“并非苏醒……只是汝之道种初凝,气息牵引,令吾残念有所感应……”守护意志的声音断断续续,显得十分虚弱,但比上次彻底沉寂前清晰了不少,“很好……混沌之道……乃此山……亦是此方天地……最初之道……汝能承此道……甚好……”
林默能感觉到,这缕残念似乎因为感应到混沌道种的气息,得到了一丝微弱的滋养,状态比预想的要好一点点。他心中一动,尝试着问道:“前辈,关于‘归墟之眼’,您可知晓更多?晚辈欲与联盟合作探究,不知是福是祸?”
守护意志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久远的过去,意念中带着深深的忌惮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归墟……乃大道之伤……亦是……混沌之暗面……”
“探究它……无比凶险……然……亦是超脱之机……”
“联盟……可信……亦不可全信……汝需……持守本心……”
“汝之混沌……或可……包容其暗……然……需力量……需……完整的传承……”
断断续续的意念,传递着有限却至关重要的信息。
“完整的传承?”林默捕捉到了关键,“前辈,您是指……”
“混沌道章……并非全篇……”守护意志的意念更加微弱,“此山深处……藏有……初代……混沌道主……遗留的……‘源火之种’……得之……方可……真正……驾驭混沌……面对归墟……”
源火之种!混沌道主遗留!
林默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一直修炼的《混沌道章》竟然并非完整!悬空山深处,还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
“在何处?晚辈该如何获取?”他急切地追问。
然而,守护意志的意念却开始迅速消散,变得模糊不清:“时机……未至……汝之道种……尚弱……强求……反噬……”
“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自现……”
“小心……联盟……亦要小心……虚渊背后的……”
话音戛然而止,那缕被道种气息牵引而苏醒的残念,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再次彻底沉寂下去,无论林默如何感应,都再无回应。
密室内恢复了寂静,只有林默剧烈的心跳声。
信息量太大了!
“归墟之眼”是大道之伤,是混沌暗面,危险与机遇并存。
联盟不可全信。
混沌道章并非全篇,悬空山深处藏有初代混沌道主遗留的“源火之种”,是真正驾驭混沌的关键。
而获取“源火之种”需要时机,需要更强的实力。
这一切,都指向了更远的未来,也让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一分。
他缓缓平复激荡的心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无论如何,方向更加清晰了。当务之急,是继续提升实力,凝实混沌道种,同时与联盟周旋,借助其力量为探索“归墟之眼”和寻找“源火之种”做准备。
他再次闭上双眼,不再急于感知外界,而是将全部心神用于滋养和壮大丹田内那初生的混沌道种。一丝丝明悟,一道道法则碎片,不断融入那微小的核心之中,使其光芒愈发内敛,道韵愈发悠长。
这一次闭关,虽然未能立刻获得强大的力量或具体的法门,但凝聚了混沌道种,得到了守护意志的关键提示,明确了未来的道路,其意义,远比一次简单的力量提升更为重大。
当林默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目光更加深邃,气息更加圆融。他知道,是时候出关了。宗门的发展,与联盟的后续接洽,都需要他亲自把握。
他站起身,周身气息引而不发,那初生的混沌道种在他丹田内缓缓旋转,如同一个微缩的宇宙,蕴含着无限的可能与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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