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迎客楼的东家闫老板果然如约而至,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眉眼爽利、气质干练的妇人,正是他的大女儿闫喜。
“昌叔!喜姐姐!”得了信儿,早已在院中等候的江依心一见来人,立刻惊喜地迎上前,脸上洋溢着真挚的欢喜。这声久违的“昌叔”和“喜姐姐”,瞬间唤醒了旧日的情分。
“哎哟,依心丫头!几个月没见,昌叔可想坏你们这儿的好滋味了!”闫老板——阎富昌乐呵呵地应着。他身形微胖,面容和善,一笑起来眼睛便眯成了缝,浑身散发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热情,活脱一个老顽童。他转头对女儿道:“喜儿,你瞧,依心丫头在平华村这气色,多鲜亮!”
闫喜上前一步,亲热地拉住江依心的手,仔细端详,笑容爽朗:“可不是!早知道你在此处安身立命,我们早该来了。瞧你这模样,倒比小时候更显舒展了!”她说着,习惯性地伸手轻抚江依心的发鬓,一如儿时。
“一晃快三十年……如今这般挺好,苦尽甘来,往后的日子都是甜的。你托人捎来的虾酱、兔毛手套,我都收到了。那虾酱尤其是个宝,鲜得让人放不下筷子!这回我来,可要厚着脸皮再多讨些!”
“我也要!”闫老板一听,赶忙插话,像个争宠的孩子,“依心丫头,你可不能偏心,那虾酱我也爱得紧,早就想来买了!”
江依心见父女二人这般毫不生分的亲昵,心中因久别重逢而生的一丝伤感顿时烟消云散,端起面对至亲才有的娇憨语气:“难得昌叔和喜姐姐喜欢,定然管够!我们村的河虾本就鲜美,果果院里养的更是灵秀,做出的虾酱自然更胜一筹。喜姐姐,今儿你怎么得空来了?听昌叔说,你在州府主店忙得脚不沾地呢。”
“这不是赶巧了么?”闫喜笑道,“昨日文远兄弟带来口信,说村里出了新吃食请爹来尝鲜,我正好回来探望,这等好事岂能错过?定要来看看你,也尝尝这能让爹念念不忘的宝贝!”
“欢迎之至!闫老板,闫姑娘,快请里面坐。”林守业等人一直在旁含笑看着,待他们叙过旧,才热情上前招呼。
“林族长、李老兄、林嫂子,叨扰了!”闫老板赶忙向林家三位长老行礼,语气带着老饕的急切与真诚,“闫某一听说有新吃食,立刻就不见外地跑来了,诸位莫怪!”
“不见外才好!都是自家人,不讲那些虚礼。”李货郎与林守英连忙还礼。他们对闫老板满怀感激,江依心早年蒙难,后来得闫家仗义出手,助她夺回嫁妆家产,此恩远超寻常邻里之谊,林家上下始终铭记于心。
“依心,你们这儿可真舒服,”闫喜落座后,忍不住感叹,“一进村就觉神清气爽,到了这院子,更是通体舒泰!”
“平华村确是块福地。咦,果果呢?孩子们呢?”闫老板附和着,忽然发觉少了往日的热闹,那热情的小囡囡和那群懂事的孩子,今儿怎么一个不见?
张青樱笑着解释:“孩子们如今可忙了,一大早便结伴遛马去了。”
“遛马?”闫家父女相视一眼,皆露惊容,“你们置办马匹了?”
“并非自家购置,”林守英接口道,“是京城郡主送给果果的谢礼,说是感谢果果献上的辅食方子,让她家小公子获益良多。”
“哎呦!这可了不得!”闫老板一拍大腿,由衷赞道,“果果那囡囡的方子,乃是无价之宝!既得郡主青眼,一匹骏马算得什么?这礼合该收下,放心收着!”他全然站在林家立场,认为果果的贡献完全配得上这份厚礼。
“爹爹,娘亲,我们回来啦!红枣今天肯让我坐在它背上了!”闫老板话音未落,院外便传来果果兴奋的小奶音。旋即,只见小团子牵着神骏的小红枣,在一群兄姐的簇拥下欢快地走了进来,忠实的养马师陈驹则含笑跟在最后。
果果一眼瞧见闫老板,大眼睛顿时亮晶晶的,像只小鸟般扑了过去:“闫伯伯,您来啦!果果给您留了玉米哦!谢谢闫伯伯帮果果修院子!”那匹唤作“红枣”的小马也哒哒地紧随其后,亦步亦趋,仿佛认定了小主人。
“哎哟喂!咱们果果真真好!闫伯伯太高兴了!”闫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忙将女儿引见给果果,“果果,这是你大喜姨姨,她也想来尝尝玉米,欢迎不?”
“大喜姨姨好!欢迎来果果家,我们一起吃玉米!”果果乖巧地问好,那小模样认真又可爱,瞬间俘获了闫喜的心。
“这就是小果果?果然机灵乖巧!”闫喜弯下腰,柔声赞道,“果果想出的三杯鸡、炸茄盒那些菜式,在州府的迎客楼可是招牌,客人们都喜欢得紧呢!”
受到夸奖,果果立刻挺直了小身板,脸上光彩照人,自豪地宣布:“果果还会做好多好吃的,果果很棒!”这毫不谦虚的小模样引得满堂欢笑,她自己也咧开嘴,笑得像朵太阳花。
随后,她一手拉住闫老板,一手拉住闫喜,仰起小脸发出邀请:“闫伯伯,大喜姨姨,胖头鱼都长大啦,还生了好多鱼宝宝呢!我带你们去看,好不好?”
闫家父女自是满心欢喜地应下。果果扭头见红枣仍跟着,便像小大人般对它柔声吩咐:“红枣乖,我要招待客人啦,你先去歇息,晚些再陪你玩。”红枣似能听懂,轻嘶一声,便温顺地随陈驹去了临时安置处(它的新马厩尚在修建,明日方能启用)。
果果径直将客人引至饲养胖头鱼的瓦缸前。
“哎呀!这胖头鱼,竟长得如此肥硕健壮!”闫老板定睛一看,不由惊叹。只见缸中那对鳙鱼体型硕大,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一群小鱼苗正灵活地穿梭其间。“好!真好!生机盎然,大吉之兆!”
闻声围过来的林家人听此赞誉,皆面露笑意。张青樱坦言道:“闫老板,不瞒您说,我们只觉得此鱼模样憨厚喜人,却不知如何烹制才不算辜负,一直好生养着呢。”
这话恰似投石入水,激起了闫老板的谈兴。他顿时精神抖擞,如数家珍:“这胖头鱼,可是难得的佳品!尤以鱼头为最,富含胶质,鲜美无比。如今咱们大宋暖锅正时兴,取其头,佐以豆腐、萝卜一同煨煮,便是一锅暖彻心扉、鲜甜醇厚的‘鱼头豆腐汤’,乃是天作之合!”
“若取鱼肉,细制成丸或慢熬成羹,口感滑嫩,入口即化。再者,利用其丰腴胶质制成鱼冻,或以酒糟精心腌制,做成风味独特的‘糟鱼’,更是别具一格!临安城里的‘糟鲞’、‘糟鱼’可是名满天下!清蒸、红烧亦无不可,只是相较之下,前几种烹法更能将其长处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这一席话,听得林家人茅塞顿开,连连道谢,只觉获益良多。
与此同时,闫喜的目光却被院角那几株翠意盎然的野茶树牢牢吸引。她快步近前,仔细审视叶片,眼中迸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爹!您快来瞧!这茶树……叶片肥厚,色泽莹润,香气内敛,是上好的茶青啊!眼下正是清明前,恰是制作‘明前茶’的黄金时节!”
她越看越是心喜难耐,忍不住转向果果,语气中带着期盼:“果果,姨姨瞧你这茶叶生得极好,手痒得很,可否容姨姨采撷少许,炒制些新茶给大家尝尝?”
果果对这位爽利亲切的大喜姨姨颇有好感,立刻点头应允:“好呀,姨姨采吧。”
得了小主人首肯,闫喜即刻净手,动作轻柔而精准地采摘起最鲜嫩的芽尖。她一边采,一边向围观的林家女眷们讲解:
“我年少时曾随一位老茶师系统学过,采茶、炒茶、制茶都略通一二。家里人都爱喝我制的茶。这些年忙于店务,许久未曾遇到品质如此出色的茶青了。采茶最重时机与手法,须取这‘一芽一叶’或‘一芽两叶’,指尖要轻,万不能伤了茶树根本……”
采得适量茶青,闫喜便借了林家灶台,准备炒茶。这一步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见她将新摘的擦去表面水分的茶叶倾入预热妥当的铁锅,一双素手直接探入微烫的锅中,抖、搭、搨、捺、抓、推、磨、压……诸般手法如行云流水,娴熟自如。热力与茶香在她翻飞的掌指间交融升腾,沁人心脾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炒茶之要,首在火候,须得‘高温杀青,先高后低’……手上动作务必要快,否则易灼伤,亦要均匀,方能锁住茶叶的色、香、形、韵……”
张青樱、江依心、林芝兰、郑秀娘等女眷皆看得目不转睛,惊叹不已,纷纷出言求教。闫喜毫不藏私,边示范边细致讲解。
几位女眷依次尝试,竟都颇具慧心,江依心心思缜密,学得飞快;张青樱因有书画功底,于力道与节奏把握上尤为精准;而最令人惊异的当属林芝兰,这姑娘仿佛天生对此道有悟性,上手迅捷,翻炒抖散间已初具章法,所出茶品成色竟颇为不俗!
“了不得!芝兰丫头,你于此道颇具天分!”闫老板看得连连抚掌。闫喜亦目露激赏:“芝兰心静手稳,感觉得天独厚,是块学茶的好材料!”
时至午宴,林家摆开了丰盛的玉米全席。除却此前备受赞誉的南瓜玉米饮、玉米版宫保鸡丁、松仁玉米、玉米胡萝卜排骨汤、黄金玉米烙之外,江依心更灵光闪现,取用闫喜方才炒制、香气清幽的明前新茶,烹就一道清新雅致的“茶香玉米炒虾仁”。
茶叶的清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虾仁的丰腴,更与玉米的甘甜相得益彰,入口顿觉齿颊生香,瞬间征服了所有味蕾。连小果果都吃得眉眼弯弯,含糊赞道:“原来绿叶子这么好吃呀!”
“妙!妙极!”闫老板吃得眉飞色舞,对每一道菜都赞不绝口,“多谢林家盛情!这玉米,不拘粮蔬,千变万化,皆成美味!林族长,他日若此物可对外发售,迎客楼必求优先之权!”
闫喜也频频颔首,对林芝兰主理的南瓜玉米饮更是青睐有加,连饮数碗,由衷赞道:“此汤看似质朴,实则内藏乾坤,其中比例、火候、时辰、手法的拿捏,最是考验功力。能将此饮做到如此境界,足见匠心。芝兰,你了不起!”
餐后,众人移步堂屋,品啜新沏的明前茶。但见茶汤清澈,香气清远,回甘绵长。闲谈间,话题自然转到村中近况。听闻林怀安、林毅已随樊家商队外出历练,闫家父女在由衷欣慰之余,心底亦不免掠过一丝难以言表的遗憾。樊家根基深厚,所提合作条件确非迎客楼所能及,他们虽有心与平华村缔结更深盟约,奈何力有未逮。
正感慨间,闫喜的目光再次落落于一旁娴静大方、眉目灵秀的林芝兰身上,一个念头倏然明晰。她轻轻放下茶盏,神色郑重地问道:“芝兰,喜姨想问你,可愿随我去州府游学三月?”
此问一出,满室皆静。所有目光瞬间汇聚于闫喜身上。
闫喜莞尔一笑,温声解释:“我年少时,曾有幸拜于一位老师门下。她老人家不仅是茶道大家,更曾于宫中任教养嬷嬷,于持家之道、接人待物、礼仪规范上见解独到,威望甚高。”
“如今她恰在州府小住半载,我正欲将小女送去随她修习。小女年方十二,较芝兰尚幼一岁。我观芝兰性子沉静,天资颖悟,尤在茶艺一道颇具灵性,便想着,若她愿意,可与小女一同拜在老师座下,彼此为伴,互相砥砺,共同精进。”
她此番话语,虽有加深迎客楼与平华村情谊之念,但更多的,是出于对林芝兰本人的赏识与惜才之心。她是真心觉得这姑娘心细如发又格局开阔,知书达理,若得名师点拨,前程未可限量。
这突如其来的机遇,令林芝兰一时怔住,她下意识地望向父母与祖父。林文柏与郑秀娘眼中交织着惊喜与犹疑,女儿得此机缘自是求之不得,然州府路遥,一去数月,为人父母岂能不忧?林守业抚须沉吟,目光深邃,此乃樊家之外,为村中子弟敞开的又一扇机遇之门……
堂内静默片刻,细碎的议论声渐起。所有视线皆聚焦于林芝兰与她家人身上,静待他们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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