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公子了没?”孟玉楼望着门外越聚越多、情绪激动的人群,纤指不自觉地收紧。
“已派人快马前去!”朱大榜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粗声应道。
“好,先稳住局面,一切等公子来了再行决断。”
孟玉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虽能打理偌大钱庄,但面对这等数百流民的围堵借贷,却也深感棘手,不敢擅专。
“孟大掌柜!孟大掌柜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吧!”
人群中眼尖者发现了她,立刻高声呼喊。
这一喊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更大的哀告声浪。
一个面色焦黄的妇人奋力挤出,怀中抱着一个冻得小脸发青的幼童,声音凄切。
“大掌柜!您发发慈悲吧!就借三贯……不,两贯!就两贯钱!让孩子他爹买点芦席木料把塌了的棚顶支起来,再买点糙米熬粥活命!俺们对天发誓,开春一定拼命做工还钱!俺们说话算话!”
“大掌柜!俺不求多,只求借五百文!就五百文!买床厚实点的旧棉絮就行!俺老娘快七十了,昨夜窝棚塌了半边,冻了一宿,眼看就要受不住了哇!”
一个穿着破旧单衣的汉子嗓音沙哑哽咽,说着竟真要屈膝跪下去。
……
哀求声、哭诉声、保证声混杂着寒风的呼啸,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神,人群因此而变得更加激动,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前拥挤。
护卫们压力陡增,他们一个个咬紧牙关,额角青筋凸起,组成人墙,拼命地抵住冲撞,生怕防线一溃,人群失控涌入,造成踩踏或更大的混乱。
见情势危急,孟玉楼心知不能再等。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上前几步,走到护卫身后稍显醒目之处,清亮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竭力维持的镇定与力量。
“诸位乡亲父老!静一静!且听我一言!”
人群稍稍安静了一些,无数道期盼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她目光柔和却坚定地扫过眼前一张张饱经风霜、冻得通红的面孔,语气诚恳。
“各位的难处,我看见了,也知道了!天降大雪,屋塌难居,确是艰难!我洪武钱庄绝非见死不救之所!”
她话锋微转,带着几分无奈与坚持。
“但钱庄之钱,非钱庄或我个人所有,而是他人之物,因此钱庄放贷,必须先保证他人之物的安全!贷款人需得有抵押之物,或可靠的保人作保,放可放款,此乃铁律!绝非刻意刁难!还请大家体谅……”
“抵押?大掌柜!俺愿把俺家小子押在钱庄!他十二了,手脚勤快,啥活儿都能干!只求借点钱救急!”有人立刻高呼道。
“俺家闺女也行!她做事细心,可以给夫人小姐们当丫鬟!”立刻有人跟着喊道。
孟玉楼心中一酸,却只能硬起心肠摇头,扬声道。
“不行的!钱庄的规矩,质押物只认田产、房产、货物契书,绝不接受以人或其他活物作押!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可大掌柜!我们这些人要是有田产宅邸,谁还会住那破窝棚?我们实在是没有其他的质押,也找不到保人啊!”一个老人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你们有钱人就知道死规矩!俺们的命就不是命吗?就要活活冻死饿死吗?”一个赤发黄须的壮汉突然高声喊道。
“不用管她,她不愿借,那就抢他娘的!”一个矮壮的汉子也跟着吼道。
他与那赤发黄须的壮汉,领先一步,向钱庄护卫冲击而来,有一些胆大的,见有人带头,也跟着冲了上来。
“大胆!如若再行冲撞,杀无赦!”钱庄护卫队长陈心铁猛喝一声,拔出配刀,指向矮汉。
其他的护卫也亮出了刀枪,汹涌的人流顿时为之一顿。
“砍啊!朝这里砍啊!”那矮汉却混不吝地指着自己脑袋说道。
“你说的!”陈心铁猛的挥手,朝矮汉砍来。
“你真砍啊!”那矮汉急忙侧退,避开陈心铁这一刀。
“你喊我砍,我岂有不砍之理!”陈心铁冷笑一声,并未追击。
其它人等见钱庄护卫真敢杀人,不由得纷纷后退,却并未散去。
双方胶着了一会儿,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三十骑如旋风般疾驰而来,当先一人身披玄色织锦大氅,内着暗青色箭袖锦袍,英挺眉宇间带着一丝冷峻,正是王伦!他身后紧随的是面色沉毅的武松以及另二十八名精悍近卫。
王伦猛勒缰绳,骏马长嘶人立而起,他已飞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
他目光如电,扫过混乱不堪的场面,那不言自威的气势竟让鼎沸的喧哗声瞬间低了下去。
所有目光,无论是焦急的、绝望的、愤怒的,都齐齐聚焦在这位能真正做主的人身上。
“公子!”孟玉楼与朱大榜等人如见救星,连忙迎上,心中大石落下一半。
王伦对孟玉楼微微颔首,示意她做得不错,随即大步越过护卫,走到人群最前方,声音沉稳洪亮,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各位乡亲的难处,王某已知晓!天寒地冻,屋塌无依,饥寒交迫,确是艰难!”
人群屏息凝神,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下一句话上。
“然!他人之物,不可侵犯!倘若有一天,诸位有钱存在钱庄,钱庄也将誓死扞卫!”
王伦斩钉截铁地说道。
“因此,钱庄规矩,乃立身之本,信誉所系,绝不可轻废!无抵押,不借贷,此铁律绝非针对诸位,而是对天下所有储户负责!”
这话让不少人眼中刚燃起的火苗又黯淡下去。
但王伦话锋陡然一转,声音拔高,充满了一种引导的力量。
“不过,活人岂能让尿憋死?没有田产地契,你们可还有力气?可还有一双能干活的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位东家是何用意,眼中尽是茫然。
“现下,我予诸位两条路!”王伦朗声道,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其一!”他伸出食指。
“若你等已在城中某家店铺、工坊有活计,可立刻回去,求你们东家开具一份作保文书,写明你的工钱数额、做工时长,盖上东家印鉴或画押!以此为凭,钱庄可酌情借贷!”
“其二,”他目光如炬,扫过那些最为困苦无依、眼中几乎失去光彩的面孔。
“若尚无稳定活计,身无长物者,可即刻前往‘朱记酒店’门口报名!我麾下‘观澜工程坊’正需大量人手参与筑路、建房、清雪除障等工程!‘孟氏织坊’亦需扩招纺线、织布、成衣、浣洗的女工及杂役!”
“只要你等肯出力,不偷奸耍滑,经考核后即刻录用!一经录用,工程坊和织坊自会为你等开具用工证明凭条!”
他声音陡然提高,如同掷地有声。
“凭此用工凭条,便可视为以未来工钱为保证,回来钱庄办理借贷!利息从优,足以解你等燃眉之急,安顿家小!”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一瓢冷水,人群先是一片寂静,似乎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希望,随即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和难以抑制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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