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宛如一位冷峻的使者,迈着沉稳的步伐悄然降临,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昨天夜里,悄然下了一场大雪,清晨人们推开窗户,便感受到一股浓浓寒意扑面而来。
已经翻耕过的田野,此时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在阳光的照耀下,刺得人不敢睁眼。
由于农活变少,大多数人都龟缩在家里,围坐在温暖的火炉旁,享受这难得的闲暇,但也有一些人还在外面忙碌着。
此时子荔在里正的带领下,踏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步朝铁匠铺走去。
他心中既有些兴奋,又带着一丝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接触打铁这门手艺,一路上脚底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远远地,还没走近铁匠屋,那“叮当叮当”的打铁声便清晰传入耳中,子荔不由加快了脚步,心中的期待愈发强烈。
终于来到铁匠屋前,子荔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打铁的是一位老师傅,约莫五十来岁年纪,他有着一副强健的体魄,给人一种坚实的感觉。
老师傅穿着一身黑衣,衣服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铁屑,显得有些陈旧却又不失质朴。
他戴着一双皮手套,前面半个身子围着皮围裙,那皮围裙已经被岁月打磨得油光发亮。
只见他左手用铁钳夹着一块烧红的铁块,右手高高举起锤头,一下接一下用力地锻打着铁块,每一次锤击都带着十足的劲道,铁块在铁砧上逐渐变形、延伸,发出“啪啪”的脆响。
里正快步走到打铁师傅跟前,脸上堆满笑容说:“老吕,这是我刚雇来的一个年轻人,叫子荔,今后由他来给你打下手。”
吕师傅停下手中的锤头,缓缓抬起头,用他那深邃而锐利的目光看了眼子荔,然后点点头,简短地说道:“行。”
里正拍了拍子荔的肩膀,说道:“子荔,好好跟吕师傅学,这可是一门好手艺,我还有事,你们先忙吧。”说完,里正便匆匆离开了铁匠铺。
子荔有些拘谨地走上前去,微微弯腰,诚恳地说道:“吕师傅,今后多关照。”
这时一个孩子跑过来,一下扑向子荔,激动的喊道:“荔哥哥,没想到又见着你了!”
子荔仔细看去,不由心中一惊:“小小,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荔哥哥,我被奴隶主卖到这儿了。”
吕郢有些奇怪的问:“你们早就认识?”
子荔抚摸着小小的头,充满怜爱的说:“他是前不久我在大地动中救出来的孤儿。”
吕郢叹了口气:“唉,这是个苦命的孩子。”
“今后吕师傅多关照关照他。”
“谁说不是呢,我对待他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荔哥哥,师父可疼我了。”小小懂事的说。
子荔转过头来问道:“小小,今年多大了?”
小小抬起头,大声回答道:“今年十二岁了。”
子荔笑着说:“今后你还可得多给我指点指点呢。”
小小拍了拍胸脯,自信地说:“没问题,只要小小知道的,自会全部告诉荔哥哥。”
吕郢抬头看着子荔,语重心长地说:“子荔,你先跟我学打铁,打铁这门手艺,看着简单,实则门道多着呢。”
子荔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嘞,吕师傅,我一定好好学。”
吕郢走过去,顺手从一旁拿起一件皮围裙,将上面系好的绳子套在子荔脖子上,然后转过身去,仔细地给他从腰后系上。
他边系带子边耐心地说:“打铁前要先穿上这种皮衣,能防止高温和飞溅的火花伤到你,打铁不仅要舍得下力气,还要有悟性,这样打造的农具才有灵气,用起来才顺手。”
子荔听后不停的点头,随后在吕郢的指点下,他双手紧紧握住锤头,开始甩开膀子大干起来。
铁块下面垫着的一块铁叫垫铁,是捶锻铁块的垫座,两头突起,形状似虎头,称作虎头垫。
刚开始,子荔眼力见差,手头自然也不准,他明明盯得准准的,可是用力向下砸去,铁锤却砸在了垫铁上,顿时发出刺耳的响声。
吕郢皱了皱眉头说:“年轻人,双眼要紧盯铁块,双手与双眼保持一致,我指哪你打哪。别慌,慢慢来。”
子荔连忙点头,嘴上答应着:“好的,吕师傅,我记住了。”
可当他干起来时却有些力不从心,不是打偏了就是用力不匀,左一下右一下,重一下轻一下,完全没有一点章法,那铁锤好像故意跟他较劲似的,不听使唤。
吕师傅并没有生气,他看着子荔一副笨拙的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走过来,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握锤,如何控制力度和节奏。
“来,像我这样,手腕要灵活,手臂要用力,看准了再砸下去。”
子荔认真地看着,努力地模仿着吕师傅的动作。
经过多次摸索,他终于初步掌握了打铁的基本要领,反复锻造后,一把锄头终于初具雏形。
吕郢用铁钳夹住锄头,将其置入水中,顿时发出一阵“嗤拉”的声音,水中咕嘟咕嘟向外翻着水花,接着腾起一股白色水汽。
子荔感到十分好奇,连忙凑上前去问道:“吕师傅,为何要将锄头放入水中?”
吕郢直起身子,耐心地解释道:“这叫渐火,将加热后的锄头快速冷却,能提高硬度,这样锄头才耐用。”
子荔听后突然来了兴趣,连忙又问道:“那打刀铸剑最后也要渐火吗?”
吕郢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那就更不可少了,如果不渐火,刀剑强度不够,也不锋利,更不耐磨,与敌人作战只有死路一条。”
子荔眼中满是崇拜,说道:“吕师傅,你锻造过兵器吗?”吕郢一听,脸上顿时露出兴奋的神情,挺直了腰板,自豪地说:“我打了二十多年铁,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也锻造了二十几年兵器,这些兵器可上了不少战场呢。”
子荔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这么说来,你是一个老把式了。”
吕郢谦虚地笑了笑说:“老把式不敢说,但凡是用过我锻造的兵器和农具,没有一个不说好的。”
子荔眼里满是渴望,问道:“锻造兵器有什么讲究吗?”
吕郢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说:“那讲究太多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今后有机会再告诉你,这其中的门道,需要慢慢去琢磨。”
子荔连忙说道:“吕师傅,我想跟你学锻造兵器 。”
吕郢看着子荔那充满期待的眼神,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我不想教你,实在是那里面学问太深了,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你先把打铁的基本功学会再说,基础打牢了,学锻造兵器才容易上手。”
子荔又好奇地问道:“秦国允许百姓锻造兵器吗?”
吕郢抬头看了一眼子荔,眼中闪过一丝遗憾,缓缓说道:“前些年百姓每家都要自备武器和盔甲,甚至还有战马,刀剑枪戟弓戈矛,每家每户至少要准备一件,以备随时出征,那时候锻造兵器的工匠可吃香了,这几年上面管的紧了,不允许百姓私自锻造兵器了,但偶尔还会给一些大地主大贵族锻造一些,他们有特殊的渠道和许可。好了,休息一会吧。”
子荔看到小小在一个固定的木架前忙碌着,于是走到他跟前。
子荔发现木架中间有一个皮口袋,一端连着火炉,一会鼓起一会塌瘪,于是指着那个皮口袋,好奇地问道:“小小,这是什么东西?”
小小说:“这个是橐龠(tuo yuè),用牛羊皮制成,当地人叫它火皮袋,是一种用来给火炉送风的东西,只有火着的旺,才能将铁块烧软,打起来才不费力。”
子荔忽然来了兴致,说道:“它怎么用,你来教我。”
小小愉快地说:“这个简单,一学就会。”
子荔仔细观察,发现橐龠由一个特制的大皮囊和输风管组成,当拉动把手时,皮囊内部压力减小,从而吸入空气,皮囊扩张。当皮囊被压缩时,内部压力增大,空气被压出,皮囊就会塌瘪。
子荔看后啧啧称奇,不由说道:“我来试试。”
小小连忙让开位置,子荔伸出手,轻轻一拉,感到不太费力,他将把手拉到底,然后向外一推,顿时有一种阻力感,但也不是太费劲。
小小在一旁认真地指点着说:“推拉橐龠一定要用力均匀,不能用力过猛,否则会损坏皮囊。”
子荔一边听着,一边用心地操作着,努力掌握着其中的技巧。
喜欢羌海情缘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羌海情缘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