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垂手侍立,连呼吸都放到最轻,生怕惊扰了龙榻上那位心思莫测的帝王。
皇帝赵瑾闭着眼,是谁?竟敢在皇宫大内,在天子卧榻之畔,行此等大逆不道、祸乱宫闱的邪术?!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脑海:自己这次突如其来、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奇疾”,是否就与这静思苑的邪物有关?!
太子……结交文臣,拉拢武将,宴饮频繁。是在迫不及待地积攒力量,等着朕死吗?
三皇子……夜间密会江湖人士,私访皇觉寺。工部、户部……他是在暗中经营什么?那些江湖人,与静思苑的邪物可有关联?皇觉寺的老僧……又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九皇子……看似最安分,深居简出,只围着那个林喻转。可偏偏是那个林喻,解了连太医都无解的“毒”!他是真的恰逢其会,还是……早有预料?甚至,这根本就是他与老九设下的一个局?用一场惊天动地的“救驾”来换取泼天的功劳和信任?吏部尚书家的哥儿在这个节骨眼上拜访,王敬之那个老狐狸,到底想做什么?
还有那些臣子……王敬之称病却夜会宾客,李敏中攀附东宫,张放投机老三……一个个都在朕病重之时,忙着站队,忙着为自己谋取后路!
滔天的怒火和彻骨的寒意交织在皇帝胸中翻涌,几乎要冲破他病弱的躯体。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陛下!保重龙体啊!”高公公连忙上前,轻轻为皇帝拍背,递上参茶。
皇帝一把推开茶盏,参汤泼洒在明黄的锦被上,留下深色的污渍。他的眼睛因为愤怒和虚弱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殿顶繁复的藻井,仿佛要透过那层层叠叠的装饰,看穿这重重宫阙之下掩盖的阴谋与背叛。
“他们……都盼着朕死……”皇帝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都等着……等着朕咽下这口气!”
高公公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陛下息怒!万望保重龙体!诸位殿下和大臣们……绝无此心啊!”这话说得他自己都心虚。
皇帝猛地看向他,眼神锐利如刀:“绝无此心?高伴伴,连你也要欺瞒朕吗?”
“老奴不敢!老奴万万不敢!”高公公磕头如捣蒜。
皇帝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好半晌才慢慢平复下来。
下咒之人必然就在宫中,甚至就在他的儿子、他的臣子之中!但没有证据,他不能轻易动手,否则只会引发更大的动荡,正中了那幕后黑手的下怀。
静思苑……那邪物是关键!必须查清它的来历和作用!还有那个林喻……他既能解毒,是否也对这咒术有所了解?他到底是谁的人?是真心救驾,还是别有所图?
老九……在这个漩涡里,又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皇帝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难测,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下,转化为帝王心术的冷酷权衡。
“高伴伴。”
“老奴在。”
“传朕口谕,”皇帝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召钦天监监正周玄素,即刻秘密入宫见朕。记住,要绝对隐秘,不得让任何人知晓。”
“是,陛下。”高公公心中一凛,连忙应下。
“另外,”皇帝略一沉吟,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以朕身体不适、需静心修养为由,明日免朝。命内阁呈递的奏章,直接送入养心殿。传太子、三皇子、五皇子、九皇子……明日巳时,前来侍疾。”
“老奴遵旨。”他恭敬地叩首,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去安排。
翌日,巳时初刻。
太子赵琛、三皇子赵琮、五皇子赵玦、九皇子赵珩,四人皆已褪去华服,换上了一身素净的常服,按长幼次序跪在龙榻前不远处的蒲团上。他们低眉顺眼,姿态恭谨,如同最孝悌的儿子,等待着垂危父亲的吩咐。
皇帝赵瑾半靠在软枕上,身上盖着明黄色的锦被,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种病态的锐利,缓缓地从四个儿子脸上一一扫过。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试图刺穿他们恭敬的表象,直抵内心最深处的算计。
“都来了……”皇帝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平稳了许多,听不出喜怒。
“儿臣等恭请父皇圣安。”四人齐声应道,头叩得更低。
“安?”皇帝轻轻哼了一声,似是自嘲,“能捡回这条老命,已是祖宗庇佑,上天垂怜了。”
“朕病了这些时日,朝中之事,多赖太子与内阁操持,你们都辛苦了。”皇帝的目光落在太子身上。
太子连忙道:“儿臣愚钝,只知恪尽职守,唯恐有负父皇重托,不敢言辛苦。”他回答得中规中矩,挑不出错处。
皇帝不置可否,又看向赵琮:“老三,朕听闻工部主持的凌汛防汛做得不错,户部的漕粮也如期入库了?”
赵琮心头一紧,父皇果然在病中仍关注着朝局!他谨慎地回答:“回父皇,皆是依循旧例,儿臣与同僚们不过是按部就班,不敢居功。汛情平稳,漕粮入库亦赖沿途官员尽心尽力。”他将功劳推了出去,显得谦逊。
“按部就班……好一个按部就班。”皇帝重复了一遍,语气莫测,听得赵琮后背发凉。
皇帝的目光又扫过胆战心惊、几乎要缩起来的五皇子赵玦,并未多问,最终落在了赵珩身上。
“老九,”皇帝的声音似乎缓和了些,“这次,多亏了你寻来的能人异士。朕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
赵珩叩首:“父皇洪福齐天,自有上天庇佑。林道长恰逢其会,尽了绵薄之力,儿臣不敢居功。”他牢记林喻的低调嘱咐,也将功劳推给“上天”和“恰逢其会”。
“恰逢其会……”皇帝缓缓咀嚼着这四个字,眼神幽深,“这位林道长,当真是世外高人,神通广大。朕倒是很想见见他,他如今在何处?”
来了!父皇果然问起了林喻!赵珩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回父皇,林道长性情淡泊,不喜尘俗喧扰。前日与儿臣入宫后,便言说有所感悟,需觅地静修,已离开京城了。儿臣也不知其具体去向。”
“哦?离开了?”皇帝眉梢微挑,“倒是来得突然,去得也潇洒。如此高人,未能深谈,倒是朕的遗憾了。”
太子在一旁听着,心中冷笑:老九倒是推得干净!等孤的人把那个小林村的人都抓来,看你还怎么装!
三皇子赵琮则心中暗恨:走了?是真是假?莫非是躲起来了?还是和老九另有图谋?
皇帝没有再追问林喻的事情,话锋一转,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脸色涨红,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
“父皇!”
“陛下!”
四个皇子和一旁的高公公都惊呼出声,下意识想起身上前。
皇帝抬手止住了他们,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气息微弱,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清明只是回光返照。他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声音细若游丝:“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就在外殿……候着……”
“儿臣等遵旨。”四人不敢多言,恭敬地行礼,依次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外殿。
外殿的气氛依旧压抑。兄弟四人各怀鬼胎,无人交谈,各自寻了位置坐下,或闭目养神,或盯着地面的金砖发呆,或暗自观察他人。
内殿,龙榻上。就在皇子们退出去后不久,皇帝原本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虚弱浑浊?一片冰冷的清明和洞悉。
皇帝缓缓侧过头,对阴影处低声道:“都看到了?”
影一的身影无声浮现,低声道:“四位殿下反应,皆在臣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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