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不再多言,微微一礼:“夜色已深,不便再扰陛下静养。贫道告退。”
看着皇帝晦暗不明的神色,林喻补充了一句,算是给对方一颗定心丸:“陛下放心,贫道既承国运,在其位时,自会保陛下江山无虞。若遇陛下无法应对之劫难,贫道自有感应。”
转身走出养心殿时,他的步伐依旧从容不迫。殿外夜色深沉,寒星点点。他并未再去西苑查看家人,既然皇帝已松口,明日赵珩自然会将人接回,无需他再多费心。
他的心神,已全然系于那遥远的北境,系于那处冰冷的寒潭,系于那可能存在的、通往未知世界的界壁裂隙。
离开皇宫,林喻并未返回京郊别院,而是身形一转,如一道青烟般掠向京城另一侧——皇帝赐下的那座清幽的国师府。
林喻无声无息地落入主院,挥退了闻声赶来、面露惊诧欲要行礼的管事内侍。他需要在此稍作停留,并非为了享受这国师尊荣,而是要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他步入静室,挥手布下简单的隔绝禁制。首先,他取出那几张得自乌蒙的兽皮手札,再次以神识仔细扫过,确保关于界壁地点(北境寒潭)的所有信息都已牢牢刻印在识海深处,不留任何遗漏或误解。
接着,他盘膝坐下,开始凝神内视,巩固因急速提升而稍显浮动的筑基中期修为,并仔细适应此界天道对这份力量愈发明显的压制感,将外显的修为波动完美地收敛在练气九层的水准。
做完这些,他目光扫过静室。国师府初建,并无太多修行物资储备。他起身,从府库中取来一些朱砂、黄纸以及少量玉石边角料。他并指如刀,灵巧地将玉石切割成薄片,旋即指尖灵火微吐,小心翼翼地在这些材料上刻画起来。
他将绘制好的寥寥数张符箓和两三枚简易玉符小心收入怀中一个特制的防水皮囊内。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天色已微明。
他长身而起,撤去禁制。一名内侍早已恭敬地候在院外,见他出来,连忙上前低声禀报:“启禀国师大人,九殿下府上来人传信,说……说人已接回别院安置妥当,一切安好,请您放心。”
林喻闻言,脚步微顿。沉默片刻,他改变了直接离去的想法。有些因果,既起于这具肉身,便需由他亲手了结,方能念头通达,不染尘埃。
“备车,去别院。”他声音平淡地吩咐道。
“是,国师大人。”内侍虽感意外,却不敢多问,连忙小跑着去安排。
国师府的马车算不上奢华,却足够宽敞稳固。林喻坐在车内,闭目养神,对车外的街景毫无兴趣。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京郊别院门前。
车刚停稳,别院大门就猛地从里面被拉开,赵珩的身影几乎是窜了出来,此刻完全是眉飞色舞,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兴奋和……欠揍的笑意。
“哎哟!可算把我们尊贵的国师大人给盼来了!”他绕着刚下车的林喻走了半圈,啧啧有声,“闭关一月,出来第一件事是跑去宫里跟父皇斗智斗勇?林喻啊林喻,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呐!”
他嘴上抱怨着,眼睛却亮晶晶地上下打量着林喻,试图找出些不同来:“让我瞧瞧,怎么样,宫里没吃亏吧?父皇没为难你吧?你可是不知道,我这一个月是吃不好睡不好,就担心你……”
林喻面无表情地听着他连珠炮似的话,直接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人呢?”
赵珩被他噎了一下,夸张地捂住胸口,做伤心状:“唉,一见面就只关心别人,真是伤透我心了。”但他还是立刻恢复了正形,只是嘴角依旧带着玩味的笑,侧身让开:“在里面厅堂等着呢,一个个紧张得跟鹌鹑似的。我说林喻,你等会儿见了他们,好歹表情缓和点,别吓着人,毕竟……”
他话没说完,林喻已经绕过他,径直朝着厅堂走去。
赵珩赶紧跟上,依旧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诶,你等等我啊!我说真的,你打算怎么安排?要不就让他们住这别院?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或者我在城里再给他们置办个宅子?你放心,银钱人手我都出,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绝对不让你这新晋国师丢了面子……唉,你倒是说句话啊?”
走在前面的林喻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了他一眼。
赵珩立刻闭嘴,眨巴着眼睛看他,一副“我很乖但我就是忍不住”的表情。
“安静些。”林喻只淡淡说了三个字,便推门走进了厅堂。
赵珩在他身后撇了撇嘴,用极低的声音嘀咕:“……嫌我吵,有本事别来找我帮忙啊……”但当他跟着踏入厅堂,面对林大山一家时,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属于皇子的威严与疏离,只是眼神比平时稍显平和而已。他安静地站在林喻身侧稍后的位置,不再多言,仿佛刚才那个话痨完全是另一个人。
厅堂内的四人见到他们进来,“喻哥儿!”柳氏带着哭音喊了一声。
林大山先是下意识地挺直了那早已被压弯的腰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习惯性的恼怒和虚张声势的威严,张口就想呵斥:“你个不孝哥儿!还知道回来!你……”但他的话刚起头,就对上了林喻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眼眸。立马住了嘴。他后面斥责他让自己担惊受怕、差点丢了性命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化作了一声底气不足的咕哝,讪讪地移开了视线,甚至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柳氏眼圈一红,上前两步,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声音哽咽着,充满了后怕和真切的担忧:“喻哥儿!我的儿啊!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吓死阿爹了!那些天杀的贵人把我们抓来京城,阿爹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说着就想伸手去拉林喻的衣袖,却又被他周身那股无形的气场隔开,只能徒劳地抹着眼泪。
林壮依旧沉默地站在一旁,低着头,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偶尔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林喻,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茫然,仿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已然脱胎换骨的弟弟。
而新妇林招娣,挺着已经显怀、约莫六个月的肚子,脸上则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喜悦,小声唤了一句:“小叔……”她小叔离家前虽然也变得有些不同,但至少还给家里留了银钱,让她和当家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心里是存着几分感激的。
林喻的目光在柳氏脸上停留了一瞬,极淡,几乎难以察觉,但比起看其他人时的彻底漠然,总算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差别。他开口,声音清冷地打断柳氏的哭泣和林大山未尽的抱怨:“今日我来,是来了却尘缘。”
柳氏的哭声戛然而止,愕然地看着他。
林喻继续道,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昔日种种,皆如云烟。你等与我,亲缘早断,因果已清。”
“喻哥儿!”柳氏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你……你怎能如此说?阿爹知道,阿爹以前没用,护不住你……可,可咱们是一家人啊!你走了之后,阿爹天天想你,担心你在外头吃不饱穿不暖……你留下的那些银钱,阿爹一分都没乱花,都留着给你嫁人用……招娣也是个好孩子,如今都有身子了,咱们家眼看就要添丁进口了……你,你如今出息了,怎么能不认我们了?”她语无伦次,试图用亲情和家里的变化来挽回。
林大山也似乎找到了由头,低声嘟囔了一句:“就是……白养你这么大了……”但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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