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阁,观星殿。
往日里用于推演星辰轨迹的庞大星图,此刻却被一片令人心悸的、不断旋转蠕动的黑暗区域所占据。那黑暗并非纯粹的虚无,而是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与希望,仅仅是凝视,就让人神魂感到阵阵刺痛与压抑。这便是星图上被猩红色符文标记为“绝地”的区域,虚无深渊。
殿内气氛凝重,护道盟所有核心高层尽数在场。星婆、林风、苏清雪、寂、玄弈、花瑾、光噬族大长老、天机族首席长老、神工族族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片黑暗上。
“结合我们从幽冥死海带出的残魂信息,以及近期诸多投靠者提供的零星情报,关于这虚无深渊,我们总算有了一点模糊的轮廓。”天机族首席长老,一位被称为“璇玑老人”的老者,手持卦盘,声音苍老而严肃。
他指向星图中那片黑暗:“此地,据传是上古宇宙大破灭时,一处难以愈合的‘伤疤’,是规则崩坏、万物归寂之地。它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吞噬着周边星域的一切,光线、物质、甚至……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其中都是扭曲的。”
“窃道盟将总坛设立于此,正是看中了其天然的隐蔽性与危险性。根据可靠程度不一的情报推断,深渊内部,至少存在着三位以上的大罗金仙级镇守者,其中可能包括窃道盟那位神秘莫测的‘盟主’。其下真仙、天仙级别的骨干成员,数量未知,但绝对远超我们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据点。”
“更麻烦的是其中的阵法。”璇玑老人眉头紧锁,“那并非我们常见的借助灵脉、星力布置的大阵,而是更接近于……利用深渊本身的规则混乱特性,结合无数邪异祭坛与生灵血祭,构筑的一种‘活体’邪阵网络。阵法节点可能随时变化,攻击方式诡谲难防,强攻的代价,我们承受不起。”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众人沉重的呼吸声。幽冥死海的经历还历历在目,而这虚无深渊的危险程度,显然远超死海数个层级。那沉睡的死海主宰只是被惊扰,其力量就已让他们狼狈不堪,而这深渊,是窃道盟经营已久的老巢,是龙潭虎穴中的龙潭虎穴。
“所以,强攻不可取。”林风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的目标是天道碎片,是瓦解他们捕捉新生天道的阴谋。既然如此,我们就不需要,也不能和他们进行正面决战。”
他走到星图前,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要刺穿那片黑暗:“我的提议是,组建一支最精锐的小队,人数要少,实力要强,目标要明确。利用我们掌握的情报,寻找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潜入深渊核心区域。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找到天道碎片,夺取它,或者……摧毁它!”
“只要碎片易手或被毁,窃道盟最大的依仗便不复存在,他们捕捉天道的计划将彻底破产。届时,联盟大军再从外部发动总攻,里应外合,方能有一线胜机!”
这个计划大胆而冒险,几乎是刀尖上跳舞。但众人细细思量,却发现这是目前唯一有可能成功的方案。正面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同意林风盟主的计划。”星婆率先表态,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此乃斩首行动,关乎存亡,必须行险一搏。”
“花神星遗族,愿倾尽所有资源,为潜入小队提供最好的隐匿与恢复灵药。”花瑾族长郑重道。
“光噬一族,可挑选最精锐的战士,随时准备接应。”光噬族大长老周身光辉流转。
“天机族,将动用所有传承古器,不惜代价,推演深渊内部可能的阵法节点与天道碎片的大致方位。”璇玑老人肃容道。
“神工族,即刻开始,全力炼制破阵锥、匿踪符、以及能够抵抗深渊死寂气息的护身法宝!”神工族族长声如洪钟。
战略既定,整个护道盟如同一台精密而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星陨秘境之外,新划出的演武场上,来自各族的战士们在统一号令下,操练着联合战阵,杀气冲霄,灵光闪耀,为最终可能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秘境深处,神工族划出的“匠神谷”内,日夜不停地传来沉闷的锻造声与璀璨的宝光。一座座巨大的熔炉日夜不息地燃烧,匠师们汗流浃背,将珍贵的材料融入一件件特制的法宝之中。破阵用的“九转裂空梭”,隐匿气息的“无影斗篷”,防御深渊侵蚀的“玄黄正气符”……都在紧锣密鼓地炼制中。
天机阁内,璇玑老人带领着族内所有精通卜算推衍的长老和弟子,围绕着古老的星盘与卦签,日夜不停地演算。时不时有人因心神损耗过度而吐血昏迷,立刻便有人顶上。他们在与混乱的天机搏斗,试图从那片代表虚无深渊的混沌黑暗中,窥见一丝清晰的轨迹。
而作为此次行动核心的林风、苏清雪和寂,则进入了最深层次的闭关。
寂需要尽快修复躯壳上的裂痕,并彻底炼化吸收在幽冥死海战斗中激发出的纯阳真火本源,使自身防御与破邪之力更上一层楼。
苏清雪则沉浸在时间法则的海洋中,她在幽冥死海最后断后时,对时间之力的运用有了新的领悟,需要将其巩固,并思考如何更好地应用于潜行、破阵与对敌。
林风的闭关之地,气血如龙,战意冲霄。他一方面全力运转《战神图录》上半部,那上古战神的炼体法门与战斗意志,如同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力量之门,让他本就强悍的肉身向着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境界迈进,气血奔腾间,隐隐有风雷之声。另一方面,他并未直接吸收那枚残破的“完美道果”,而是以其为参照,以原初剑意不断剖析、感悟其中蕴含的那种强行融合万道、却又走向极致与毁灭的奇异道则。这并非为了学习,而是为了了解,知己知彼,方能找到克制之法。他的气息在闭关中变得越发深邃、浩瀚,虽然境界并未直接突破,但底蕴的积累和对力量的理解,已然发生了质变。
时间,在紧张的备战中悄然流逝。
数月后。
林风闭关的洞府石门缓缓开启。他迈步而出,身形似乎并无太大变化,但每一步落下,都仿佛与大地脉动相合,周身气息内敛,却给人一种如同沉睡火山般的压迫感。他的眼神更加锐利,仿佛能洞穿虚妄。
几乎在同一时间,苏清雪与寂也相继出关。
苏清雪周身的气息更加缥缈,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时光长河在静静流淌,静谧而危险。
寂的躯壳已然恢复如初,暗金色的光泽更加深沉内敛,但当他目光扫过时,那隐而不发的纯阳战意,却能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
三人相视一眼,无需多言,默契已然在心。
观星殿内,最后的战前会议。
璇玑老人献上了一枚耗费心血推演出的玉简,里面标注了一条极不稳定的、上古遗留的时空裂隙,可能是潜入深渊外围相对“安全”的路径,但也仅仅是相对。
神工族族长送来了专门为此次行动炼制的各类法宝,堆满了桌案。
星婆将一枚古朴的戒指交给林风:“里面是联盟能拿出的最好的疗伤、恢复、隐匿的丹药和物资。一切……小心。”
林风接过戒指,郑重收起。
他走到观星殿外,抬头望向星空。视线仿佛穿透了无尽星海,落在了那片即便在星图上也被标记为绝对禁忌的黑暗区域。
苏清雪静静立于他身侧,玉手之中,一柄由时间神力凝聚而成的冰蓝色梭形虚影若隐若现。
寂站在另一侧,周身金光内敛,如同蓄势待发的洪荒巨兽,战意却在无声地燃烧。
林风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个温养着云璃魂胎的玉瓶,一股温暖而坚定的意念传递出来,仿佛在为他送行,也仿佛在告诉他,她一直在。
最终决战的前奏,已然在星空中无声地奏响。
“出发。”
林风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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