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秘境边缘,一片荒芜的陨石带深处。
这里远离任何星体,只有永恒的冰冷与死寂。在一块巨大如山脉的黝黑陨石背面,空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仿佛一块被强行打上补丁的破布,细微的、五颜六色的空间乱流如同电蛇般在裂隙边缘窜动,发出令人心悸的“滋滋”声。
这便是天机族耗费巨大代价,推演出的那条通往虚无深渊外围的隐秘裂隙。它极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塌,将靠近的一切都甩入未知的虚空乱流。
五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悬浮在裂隙前方。
林风站在最前,一身青袍,气息沉凝如山岳。苏清雪白衣胜雪,冰眸冷静地观察着裂隙的能量流动。寂如同铁塔般矗立,暗金色的躯壳在昏暗的星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在他们身后,是两位新加入的成员。
一位是身形瘦小、几乎与周围阴影融为一体的老者,他穿着星陨阁特有的星辰暗纹服,脸上带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充满了警惕与经验的眸子。他是星陨阁资历极老的“暗影”长老,一生浸淫于隐匿、潜行、机关陷阱之道,是此次行动的向导。
另一位,则是一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女,穿着天机族标志性的星纹道袍,容颜清秀,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忧色与专注。她双手捧着一面古朴的龟甲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正毫无规律地疯狂颤动。她是天机族近年来最杰出的天才卜者——玄珠子,负责在危机四伏的深渊中,为小队指引相对安全的路径,规避最致命的凶险。
这便是潜入虚无深渊的全部成员。人数不多,但已是护道盟能拿出的、最适合此次任务的顶尖配置。
“就是这里了。”暗影长老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如同砂纸摩擦,“这条裂隙存在了不知多少万年,内部结构脆弱得像蛛网,空间碎片和混沌气流是家常便饭。跟紧我,一步踏错,可能就是永世沉沦。”
林风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神色凝重地颔首。
“走!”
没有犹豫,林风率先化作一道流光,射入那扭曲的裂隙之中。苏清雪、寂、暗影、玄珠子紧随其后。
一进入裂隙,巨大的撕扯力便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要将他们的身体和灵魂都撕成碎片。眼前不再是熟悉的星空,而是光怪陆离、不断扭曲变幻的彩色流光,那是混乱的空间法则具现化的景象。耳边是尖锐的、仿佛能刺破耳膜的虚空风暴嘶鸣。
“左移三寸!避开那片银色乱流!”暗影长老的声音在每个人识海中急促响起。他如同一条最灵活的游鱼,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穿梭,总能间不容发地找到那稍纵即逝的、相对稳定的缝隙。
“前方有空间塌陷节点,苏长老!”玄珠子捧着罗盘,脸色发白,显然维持这种高强度的卜算对她消耗极大。
苏清雪不言不语,玉手轻抬,冰蓝色的时间神力如同柔和的丝带,缠绕向玄珠子所指的方向。那片原本即将崩溃、产生恐怖吸力的空间节点,在时间之力的干涉下,崩溃的速度被强行延缓了数息。就是这宝贵的数息时间,让小队得以险之又险地擦着边缘掠过。
寂则负责断后,他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纯阳金光,并非为了照亮——在这里光线都是扭曲的——而是为了驱散一些试图附着上来的、无形的混沌侵蚀性能量。那些能量带着冰冷的死寂,触碰到纯阳真火便发出“嗤嗤”的消融声。
这段路程并不长,但其中的凶险与精神的紧绷程度,丝毫不亚于一场恶战。每个人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炷香,又或许是漫长的一天,前方的混乱流光骤然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灰败。
“到了!准备冲击!”暗影长老大喝一声。
五人齐齐发力,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出了那不稳定裂隙的出口!
刹那间,所有的空间撕扯力和混乱流光都消失了,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彻底的压抑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
他们脚踏实地,但脚下的“地”给人一种虚浮、不真实的感觉。
这里,就是虚无深渊。
抬头望去,没有天空,没有星辰,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能吸收所有色彩与希望的灰蒙蒙。光线极其黯淡,像是永恒的黄昏,却又比黄昏更加死寂。空气(如果还能称之为空气的话)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味,混杂着尘埃、腐朽以及一种……仿佛万物终结后的空无气息。
最让人不适的是神识的感知。在外界足以覆盖一片星域的神识,在这里被压制到了极限,林风感觉自己的神识最多只能延伸出周身数百丈,再往外就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潭,模糊不清,并且传来阵阵针刺般的痛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排斥、甚至吞噬神识的探知。
周围的灵气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极其驳杂混乱,根本无法直接吸收炼化。反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死亡寂灭意味的能量无处不在,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蚀他们的护体灵光,消磨他们的生机。
“这就是……虚无深渊?”玄珠子小脸煞白,捧着罗盘的手微微颤抖,这里的规则混乱对她的卜算之术干扰极大。
“都小心,收敛气息,跟紧。”林风低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他们似乎身处一片怪石嶙峋的荒芜之地,灰黑色的岩石呈现出各种扭曲怪异的形态,像是垂死挣扎的怪物凝固而成。
暗影长老如同真正的影子般贴地而行,仔细检查着地面和岩石,低声道:“这里有很多不自然的痕迹,有些是深渊本身的诡异造物,有些……可能是巡逻者留下的。”
小队按照既定队形,由暗影长老探路,玄珠子指方向,林风居中策应,苏清雪和寂殿后,小心翼翼地在这片死寂之地前行。
没走多远,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悄然浮上众人心头。
“有东西。”苏清雪突然传音,冰眸锁定左侧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阴影区域。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那片阴影仿佛活了过来,数道无形无质、如同淡薄黑烟般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朝着小队飘来!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就是一团凝聚的恶意与冰冷,直接穿透了物理的阻碍,朝着最前方的暗影长老扑去!
“影魅!”暗影长老低喝一声,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滑开,但他擅长的是物理层面的隐匿与机关,对这种纯粹的精神体攻击似乎有些棘手。
就在这时。
“嗡!”
寂踏前一步,核心处纯阳真火轰然爆发,虽未形成滔天火海,但那至阳至刚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开来!
“吱——!”
那几道影魅仿佛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发出了尖锐刺耳、直刺灵魂的嘶鸣!它们淡薄的身躯在纯阳气息的灼烧下剧烈扭曲,冒起缕缕黑烟,速度大减。
“找到你们了!”林风眼神一厉,原初剑并未出鞘,只是并指如剑,凌空一点!一道凝练无比的剑意,蕴含着斩破虚妄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利刃,瞬间刺入其中一道影魅的核心!
那影魅连惨叫都未能发出,核心处的精神印记便被彻底斩灭,黑烟般的躯体如同失去了支撑,瞬间溃散消失。
苏清雪也同时出手,冰蓝色的时间之力如同水波般荡漾而过,笼罩住另外几道试图逃窜的影魅。在时间减缓的作用下,它们那原本飘忽不定的身形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变得清晰可见。
寂抓住机会,双拳之上金光一闪,隔空轰出!纯阳拳劲如同烈阳普照,将那几道被迟滞的影魅彻底净化、蒸发。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两三息的时间,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交锋与迅速的湮灭。
小队众人微微松了口气,但神情并未放松。
“这些影魅,应该是深渊中最常见的‘居民’之一。”暗影长老心有余悸,“它们无形无质,擅长精神攻击,防不胜防。幸好寂长老的纯阳之力是它们的克星。”
“苏长老的时间迟滞也能有效限制它们。”玄珠子补充道,看向苏清雪的目光带着敬佩。
林风点了点头:“看来,在这里,寂的纯阳真火和苏清雪的时间之力能发挥奇效。我们尽快适应这种环境,继续前进,此地不宜久留。”
经过这次短暂的交手,小队对深渊的诡异有了初步的认知,也初步磨合了在这种特殊环境下的配合。他们不敢停留,收敛起所有的气息,如同五道融入灰败背景的幽灵,朝着玄珠子罗盘指引的、天道碎片可能存在的方向,继续深入这片吞噬一切的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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