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秋雨总是带着一股缠绵不绝的阴冷,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将白日的光线也滤得昏沉暗淡。这种天气,连街头的流浪狗都懒得吠叫,只想找个干燥的角落蜷缩起来。
黎簇背着洗得发白的书包,撑着把破旧的伞,低头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条信息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搅得他心神不宁。“渔夫已就位”这几个字,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神经。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每一步都走在别人设定好的轨迹上,这种认知让他既愤怒又无力。
就在他拐进离家不远的那条平时还算清净、此刻因雨天更显僻静的后巷时,异变陡生!
巷子深处传来一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某种野兽般的低吼。黎簇下意识地停住脚步,警惕地望过去。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衣衫褴褛的男人踉跄着从巷子阴影里冲出来,他脸上布满惊恐到极致的扭曲,眼神涣散,仿佛正被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追赶。他看到了黎簇,涣散的眼神里猛地爆发出一种诡异的光芒,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又像是看到了……某种目标。
“救我……不……快跑……”男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语无伦次。
黎簇被他这副样子吓得后退一步,握紧了伞柄,心脏狂跳。
然而,那男人并没有扑向他求救,而是在接近黎簇的瞬间,身形以一种不符合他重伤状态的、近乎鬼魅的速度猛地一旋,绕到了黎簇身后!黎簇甚至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后背传来一阵极其短暂而尖锐的刺痛,像是被什么极其锋利的东西快速划了几下。
紧接着,那男人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不再动弹。鲜血从他身下汩汩涌出,混合着雨水,在地面上蜿蜒开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黎簇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后背那短暂的刺痛感还在,带着火辣辣的余韵。他慢慢地、僵硬地转过头,想看看身后发生了什么,却只看到男人倒毙的尸体和空无一人的巷口。刚才那瞬间的接触快得如同幻觉,只有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和后背真实的痛感,证明着一切并非虚幻。
几乎在男人倒地的同时,几道身影如同撕裂雨幕的闪电,迅疾无声地出现在巷口。
为首的是张韵棠。她依旧是一身素雅便装,外面罩着防水的墨色风衣,雨水顺着她光滑的发丝滴落,她却浑然不觉。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僵立的黎簇身上,清冷的眼眸快速扫过他全身,确认他没有受到致命伤害,只是脸色苍白,眼神惊骇,后背的衣服被划破了几道口子,隐约渗出血迹。
“生命无碍,皮外伤。”张韵棠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她的视线随即落到地上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上。
紧随其后的黑瞎子和阿宁立刻上前,黑瞎子检查尸体,阿宁则警惕地封锁现场,防止任何人靠近。
而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张韵棠风衣内侧特制口袋的小白团子,突然不安分地钻了出来。它湿漉漉的鼻子在空中使劲嗅了嗅,琥珀色的大眼睛一下子就锁定了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惊恐和不知所措气息的黎簇。
“呜……”小白团子发出一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带着急切和安抚意味的低鸣,不等张韵棠阻止,它小小的身子一窜,竟直接从张韵棠身上跳下,几步就跑到黎簇脚边,用它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着黎簇沾满泥水的裤腿,还伸出温热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的手。
黎簇被这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惊得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脚边这个雪白滚圆、眼神纯净的小东西,心中的恐惧和冰冷,竟奇异地被驱散了一丝。他下意识地蹲下身,手指颤抖着,轻轻碰了碰小白团子温暖的皮毛。
小白团子立刻发出舒服的“咕噜”声,主动将脑袋往他手心里拱,尾巴尖欢快地摇晃着,那亲昵依赖的姿态,比对张起灵和吴邪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反常的一幕,让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愕然。
“嘿,奇了怪了,”黑瞎子检查尸体的动作都顿了一下,扭头看着黏在黎簇身边的小白团子,“这小白眼狼,平时除了小棠棠和哑巴张,对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德行,今天怎么对这小子这么亲热?”
阿宁也面露疑惑。小白团子灵性极高,它对人的喜恶往往预示着某些深层的东西。它如此喜欢黎簇,甚至不顾主人意愿主动亲近,这绝不仅仅是同情那么简单。
张韵棠看着紧紧挨着黎簇、仿佛找到归宿般的小白团子,清冷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波动。她没有强行召回团子,只是淡淡道:“团子感知敏锐,它喜欢,自有它的道理。”
她走到黎簇身边,目光落在他被划破的后背衣服上。透过破损的布料,可以看到几道新鲜的血痕,组成了一个极其古怪、扭曲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地图,又像是无法解读的密码,深深地刻在了少年的皮肉之上。
古潼京沙海图……七指图。
张韵棠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她认出了这个图案,在张家的某些绝密卷宗里,有过类似的记载。
“他……他死了吗?”黎簇声音发颤地问,指着地上的尸体,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还没完全从这场突如其来的血腥遭遇中恢复过来。
“嗯。”张韵棠应了一声,算是回答。她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那具尸体上。黑瞎子已经初步检查完毕。
“身上多处致命伤,像是被某种野兽或者……非人的东西撕咬抓挠过。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和恐惧。”黑瞎子汇报着,然后掰开了尸体的右手。死者的手指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指甲缝里满是黑红色的血垢和碎肉,显然,他就是用这只手,在黎簇背上刻下了那幅图。
“身份?”张韵棠问。
黑瞎子从尸体破烂的口袋里翻出一个泡了水的钱包,里面身份证上的名字是——黄严。
而当黑瞎子撩起黄严左手的衣袖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了。
在他的左手手腕内侧,清晰地刻着一行歪歪扭扭、却让人脊背发凉的字:
【时间在这件事上不起作用】
这句话……
张韵棠的瞳孔微微收缩。她记得这句话。
“联系吴邪。”张韵棠立刻下令,“让他派人来处理现场,把黎簇和黄严的尸体送到可靠的医院。通知王盟。”
“明白。”阿宁立刻拿出加密通讯器。
吴邪在接到消息后,反应迅速。王盟很快带着几个信得过的人赶到,效率极高地将昏迷(因惊吓和后背疼痛)的黎簇和黄严的尸体送往了解家暗中控股的一家私立医院。
医院方面,解雨臣已经打点好一切。最好的外科医生被连夜请来,为黎簇处理背后的伤口。那幅被刻下的“七指图”太过诡异,医生虽然不解,但还是按照要求进行了清创和缝合,并使用了张韵棠提供的、带有阎王血微弱效用的特殊伤药,以促进愈合和防止感染。
小白团子从始至终都亦步亦趋地跟着,黎簇被推进处置室时,它甚至试图跟进去,被护士拦下后,就焦躁地在门口来回踱步,发出可怜的呜咽声,直到黎簇被推出来送入VIp病房,它才安静下来,蜷缩在病房门口的角落里,琥珀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缝,仿佛一个忠诚的小小卫士。
张韵棠没有阻止它。她只是隔着病房的玻璃窗,看了一眼因为镇静剂而陷入沉睡的黎簇,他苍白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惧的痕迹,但眉头紧锁,似乎睡梦中也不安稳。
“团子……好像认定他了。”阿宁低声说,语气里依旧带着不可思议。
张韵棠沉默地看着那只一反常态、对陌生少年展现出超乎寻常执着的小兽,没有回答。
与此同时,黄严的尸体被送到了医院的秘密停尸间,进行更详细的尸检。负责尸检的,是医院里一位技术精湛的女医生——梁湾。
梁湾戴着口罩和手套,面无表情地开始工作。黄严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确实如同被猛兽撕咬,但仔细看,那些齿痕和爪印又带着某种非自然的规律性,不像是已知的任何动物。
当她检查到黄严左手手腕时,那行刻字让她动作猛地一顿。
【时间在这件事上不起作用】
这句话……好熟悉!
梁湾的眉头紧紧皱起,一段尘封了近十年的记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骤然泛起涟漪。
九年前,她还是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实习医生。那时,医院里接收了一个极其特殊的病人。一个年轻的男人,长得极其好看,却沉默得像一块冰,他发着高烧,昏迷不醒。陪同他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看起来文弱温和,眼神却带着焦虑;女的……梁湾至今记得那个女孩的样子,冷白皮,五官精致得如同古画,气质清冷绝尘,穿着一身简单的便装,却自带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场。
那个沉默的男人在发烧时,身体上会浮现出大片大片的、青黑色的、如同麒麟般的诡异纹身。梁湾当时出于好奇和专业本能,想靠近仔细观察,甚至想偷偷拍张照片。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那个男人皮肤的瞬间,那个一直守在他床边的清冷女孩猛地抬起了头。
梁湾永远忘不了那双眼睛。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冰冷,深邃,带着一种来自远古洪荒般的威严和漠然,仿佛她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警告和杀意。
梁湾当时就被定在了原地,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连呼吸都停滞了。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往前一寸,下一秒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而那个发烧的男人,在意识模糊中,反复喃喃自语的就是一句话,一句和眼前这具尸体手腕上一模一样的话:
“时间……在这件事上……不起作用……”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梁湾拿着解剖刀的手微微颤抖。她看着黄严手腕上那行字,又仿佛看到了九年前那个病房,那个沉默的男人,那个眼神冰冷的女孩,以及那个文弱却焦虑的年轻男子……
吴邪……张韵棠……
这两个名字,连同那段被刻意遗忘的、带着恐惧和神秘色彩的往事,再次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猛地意识到,眼前这具诡异的尸体,以及被送来的那个背上被刻了古怪图案的少年,恐怕……又和那几个人,扯上了关系。
而她,似乎再一次,身不由己地踏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危险的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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