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光景,转瞬即逝。在泉州补充完淡水和部分给养后,那支遮天蔽日的郑家船队再次升帆起锚,庞大的身影缓缓驶离港口。
目的地依然是岭南的广州,去装载清廷急需的第二批粮食。
旗舰上,郑芝虎相较于上次,神情更为放松,甚至带着几分睥睨。
上一次北上南下畅通无阻的经历,让他彻底认定沧州水师不过是一群无胆鼠辈,这片海域依然是郑家予取予求的后花园。
他下令船队保持正常航速,警戒级别也降低到了常规状态,心思早已飞到了广州的繁华和回程时可能带来的丰厚收益上。
然而,他并未察觉,在泉州港内外,有几双看似普通的眼睛,正默默记录着船队离港的具体时间、编队情况和大致航向。
就在船队消失在南方海平线后不久,“海东青”小组的秘密信使便带着加密的情报,通过陆路快马加鞭,兼程北上,直送山东。
信中的内容简洁却很关键。
郑家第二批粮船已南下,规模与上次相仿,预计半月后抵达广州,月余后可能再次北运。
这张关于郑家海上命脉动态的情报,将被迅速送到刘体纯和陈啸海的案头,为“海狼”计划的最终决策,提供至关重要的时间节点参考。
四川,成都,西王府。
曾经喧嚣跋扈、充满草莽气息的张献忠,此刻却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猛虎,在王座前烦躁地踱步。
他刚刚接到了确切军报,清军大将代善与吴三桂,率领十数万大军,已突破三峡险隘,正水陆并进,向重庆方向压迫而来!沿途一些摇摆不定的土司和原明军降将,已有倒戈迹象。
“格老子的!阴魂不散的鞑子!”张献忠一脚踹翻了旁边的青铜灯架,发出哐当巨响,吓得殿内侍从噤若寒蝉。
他走到巨大的西南舆图前,目光凶狠地扫视着。
东面,是正溯江而上的清军主力;北面,是秦岭天险,过去是他流窜的通道,如今却难以支撑他这几十万大军和初步建立的政权长期生存,更何况秦岭之外已是清军控制区;西面,是广袤但地广人稀、气候恶劣的青藏高原边缘,被吐蕃、回纥等强悍民族占据,语言不通,补给困难,他的大军贸然闯入,无异于自寻死路;南面,则是更为蛮荒的云贵高原,烟瘴之地,土司林立,难以短期征服和立足。
“跑?往哪里跑?”张献忠喘着粗气,自言自语。
他意识到,过去那套“流寇主义”,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以战养战的模式,在如今他建立了“大西”政权,有了相对固定的地盘和人口之后,已经不适用了。
他这头习惯了旷野的猛虎,如今被逼进了四川这个巨大的笼子里,退无可退。
一股久违的、夹杂着暴戾与决绝的凶悍之气,从他眼中迸发出来。他猛地转身,对着闻讯赶来的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等义子大将,大声叫道:
“儿郎们!鞑子欺人太甚!真当咱老子是泥捏的不成?!”
他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舆图上成都的位置,狞笑着说:
“跑了这么多年,也该站稳脚跟干他娘的一仗了!四川天府之国,咱老子经营了两年,招兵买马,囤积的粮草够吃上一年!城防也加固了!不怕他狗日的来!”
他环视着这群跟随他出生入死的悍将,语气变得无比森然,缓缓说道:“传咱老子令!各营加紧备战,死守险要!尤其是重庆,给咱老子顶住!
他要战,便作战!让这些关外来的鞑子也尝尝咱大西儿郎的厉害!想一口吞了咱老子,看我不崩掉他满口牙!”
“是!父王!”孙可望等人齐声怒吼,他们同样被清军的步步紧逼激起了血性。
这两年相对稳定的生活,并未完全磨去他们骨子里的悍勇,绝境反而激发了拼死一搏的斗志。
一场决定西南命运的大战,随着张献忠这头困兽下定决心,即将在长江上游的崇山峻岭与湍急江流之间,惨烈上演。
一边是挟新胜之威、装备精良的清军主力,一边是退无可退、凶悍顽强的数十万大西军,巴山蜀水,即将被鲜血浸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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