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娅和柯瓦带着幸存的小队在山林中艰难穿行。库尔凭借对空间的敏锐感知和艾夏不时传来的碎片化预警,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联军的主要巡逻队和魔法探测。
然而,追捕从未停止。黑暗教廷的“猎犬”始终缀在后面。
一次短暂的休息中,库尔猛地睁开眼,低喝道:“它们又追上来了!快走!”
众人慌忙起身,但一个受伤的长者却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
“别管我了…………你们快走……”老人喘息着说。
柯瓦毫不犹豫地蹲下:“不行!我背您!”
“来不及了!”库尔看着越来越近的丛林扰动,声音急促。
诺娅一咬牙,双手按在两侧的古树上,精神力疯狂涌入:“拦住它们!”
古树剧烈摇晃,根须破土而出,纠缠在一起,瞬间在身后形成一道满是荆棘的木质壁垒。同时,她也脸色一白,几乎脱力。这种程度的催生对她消耗极大。
“走!”库尔一把拉起柯瓦和老人,诺娅也强撑着跟上。
他们终于看到了“磐石之握”——那是一座依傍陡峭山壁而建的巨大城市,黑灰色的岩石城墙在夕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城墙上密布着箭垛和奇特的金属管口。
但通往主城门的吊桥已经拉起,城门紧闭。城下挤满了逃难而来的各族遗民,哭喊声、哀求声不绝于耳。城墙上站满了紧张的匠石士兵。
“开门!放我们进去!”
“求求你们!我的孩子受伤了!”
“后面还有怪物在追我们!”
库尔护着诺娅和柯瓦挤到人群前方。他抬头,运起一股空间震荡之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地传上城头:“星裔守护者库尔,奉帕克大师之命,护送沃土幸存者前来!艾夏大师有预警传来,追兵即刻便至!请速开城门!”
城头一阵骚动。一个军官模样的匠石大汉探头,面色冷硬:“帕克大师的使者正在城内议事!但查库大师有令,城外情况不明,严防奸细混入!需严格核查后方可放入!”
“核查?等你们核查完,我们都成亡灵的材料了!”柯瓦忍不住激动地喊道,指着身后密林方向,“它们就在后面!”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林中传来几声凄厉的兽嚎和树木折断的声音!人群瞬间更加恐慌!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暴躁的声音从城头响起:“吵什么吵!老子看看!”
只见查库大师扒开士兵,出现在城垛边,他看到了城下的库尔、诺娅以及他们身边明显是沃土遗民的幸存者,也看到了远处林间的异动。
“妈的!是黑暗教廷的骨头狗!”查库骂了一句,又看向诺娅和她身上残留的自然能量痕迹,以及库尔身上那独特的空间波动,“星裔的小子!沃土的丫头!是你们?”
“查库大师!玛玛·祖长老她……她为掩护我们……”诺娅仰头喊道,声音哽咽。
查库脸色一沉,他和玛玛·祖是老相识了。他再没有犹豫,猛地一挥手,对身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开侧门!放他们进来!快!弩炮准备!给老子瞄准林子那边,轰他娘的!”
“大师!规矩……”旁边的军官还想劝阻。
“规矩个屁!”查库怒吼,“老子就是规矩!眼瞎了吗?那是正宗的沃土自然灵力和星裔空间法术!还有玛玛·祖的人!赶紧开门!不然敌人来了,第一个把你扔下去喂狗!”
军官不敢再言,连忙下令。沉重的侧门在齿轮转动声中缓缓升起一道缝隙。
“快!进去!”库尔低喝,护着诺娅、柯瓦和那位受伤的老人率先冲了进去。其他难民也试图涌入,却被匠石士兵紧张地拦在外面,需要进行初步甄别。
城内,气氛同样紧张。街道上满是伤员和难民。奇普满头大汗地跑来,递给库尔和诺娅一人一块温热的面饼:“快吃点,能恢复点力气。”他的眼神关切又带着歉意,显然对无法让所有人都进来感到无奈。
很快,诺娅和柯瓦被带去临时医疗点帮忙,他们的自然魔法和医术在这里极为宝贵。库尔则被直接带往了中央议事厅。
议事厅内,争吵声几乎掀翻屋顶。
匠石文明的几位长老坚持固守,认为资源应优先保障自身。
星裔文明的使者则强烈要求主动出击,利用星裔的预言和空间能力进行骚扰和救援。
几位沃土文明逃来的长者则悲愤地要求复仇和夺回家园。
“出击?拿什么出击?我们的战士每少一个,城墙就薄一分!”一个匠石长老拍着桌子。
“固守就是等死!他们的魔法迟早会轰开你们的城墙!”星裔使者毫不退让。
“我们的家园正在被焚烧!你们却在这里争吵!”沃土长者老泪纵横。
库尔的到来暂时打断了争吵。他带来的关于玛玛·祖战死、红衣教混入,以及联军更多舰队正在靠近的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都听到了?”查库大师的声音压过了所有人,他环视在场的人,眼神灼灼,“玛玛·祖死了!死得像个战士!但她为什么死?是为了让这几个孩子能跑到这里来告诉我们别他妈吵了!”
他走到大厅中央,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星裔的,你们能看天,但守不住地。沃土的,你们能沟通大地,但打不过人家的铁甲。我们匠石,有城有墙,但缺了你们,就是瞎子、瘸子,迟早被耗死!”
“老子跟玛玛·祖、跟帕克那老神棍打过多年前的交道!我们知道单独干不下去!现在,敌人逼着我们必须把三股绳子拧在一起!”
“怎么拧?”星裔使者问。
“简单!”查库大手一挥,“你们星裔,成立预警小队,用你们那套看星星的本事,提前告诉我们敌人从哪儿来,来了多少!再派一些像库尔这小子一样能闪来闪去的,负责紧急通讯和小队传送!”
“沃土的,你们的治疗和催生植物的本事,能给老子省下多少医药费和建材?还能不能让城外的山地变得让他们更难爬?能不能在城里种出够大家吃的东西?”
“我们匠石,出人出地方出装备!给你们最好的位置设立观星台、种植区和药圃!但我们锻造需要能量,需要矿石!你们得帮我们稳住地脉,找到矿源!”
“成立联合指挥!每家出三个人!命令一起下,仗一起打!谁也别想藏私!”查库盯着众人,“同意的,现在就定下来。不同意的,门在那边,自己出去面对曼兰人的舰队!”
死一般的寂静后,星裔使者率先点头:“帕克大师早有此意。星裔同意。”
沃土的长者们互相看了看,最终,一位最年长的缓缓点头:“为了活下去,为了复仇……沃土同意。”
初步的联盟,在外部巨大的压力和老一辈的威望下,终于达成。
接下来的日子,“磐石之握”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和兵营。
奇普和其他铁匠在沃土德鲁伊的帮助下,成功稳定了地火熔炉的能量波动,锻造效率和武器附魔成功率大幅提升。
瓦伊设计的防御工事图上,多了许多星裔学者标注出的最佳能量节点和可能的空间薄弱点,陷阱布置得更加诡异难测。
诺娅和柯瓦带领沃土遗民,在城墙内侧催生出快速生长的“面包藤”和拥有治疗效用的苔藓,缓解了粮食和药品压力。甚至在城外关键路径,他们秘密催生了大片带刺的荆棘和容易滑倒的苔藓区域。
库尔则成了最忙碌的信使和救火队员,依靠短距离星门闪烁,在各个防御节点之间传递消息、运送关键物资甚至紧急支援小股部队。
联合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猜忌和摩擦时有发生。但当联军的攻城锤第一次重重砸在“磐石之握”那覆盖了沃土强化苔藓、铭刻着星裔防护符文、并由匠石混凝土加固的城墙上时,发出的不再是震耳欲聋的巨响,而是一声沉闷的、被三重力量共同抵消的钝响时——
所有参与了防御工作的人,无论来自哪个文明,心中都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
他们,或许真的能守住。
希望,如同黑暗中淬炼出的钢铁,虽然微小,却无比坚韧。沃土文明最后的庇护山谷。
战争第四年秋。
“磐石之握”已坚守三年。它如同星洲抵抗力量的心脏,虽屡遭重击,却仍在顽强跳动。三年间,不断有来自星洲各处的残兵与遗民突破重围,汇入山城。他们带来了更多人手,也带来了各地沦陷的噩耗和更深的悲怆。
城市不再是单纯的匠石风格。城墙外壁覆盖着沃土德鲁伊催生的、坚硬如铁的铁木苔,闪烁着星裔法师铭刻的微弱星辉符文,与匠石本身的黑曜石镀层融为一体。街道上,不同文明的战士并肩巡逻,虽然依旧存在隔阂,但至少能一致对外。
中枢指挥所争吵仍在继续,但已是为了具体的战术。
“必须夺回‘地火之心’矿洞!”查库大师的声音如同他的锻锤般沉重,他指着沙盘上一个标志,“那里的灵铁矿是我们高级附魔武器的唯一来源!被黑暗教廷的亡灵占据后,我们的武器质量下降了三成!”
“但我们兵力不足!”一位星裔指挥官反对,“联军在矿洞外围布置了至少两个亡灵军团和一个光明骑士大队!强攻损失太大!”
“那就用奇兵!”库尔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沙盘旁,他刚从一次远程侦察回来,风尘仆仆,眼神却锐利如刀,“我和诺娅的小队摸进去过。他们的防御并非无懈可击,东侧有一条古老的熔岩管道,或许可以……”
“太冒险了!”年轻的奇普忍不住开口,他现在已是锻造区的负责人之一,脸上多了风霜和一道疤痕,“库尔,你的空间闪烁不是万能的,诺娅的自然魔法在矿洞里也被压制……”
“那就看着我们的武器越来越钝?看着战士们用劣质刀剑去砍亡灵的铁骨?”查库低吼道,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老子带匠石精锐亲自去!瓦伊,你设计的那些坑人的机关,给我装满那条管道!”
“查库大师,您不能……”几位指挥官连忙劝阻。
“闭嘴!老子还没老到挥不动锤子!”查库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星裔给我们提供实时预警和干扰,沃土派几个好手帮我们稳定地下结构,别让那帮骨头架子把矿洞弄塌了!匠石的好儿郎,跟我走!”
奇普看着师傅决然的背影,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重重一拳砸在墙上。他知道,师傅这一去,凶多吉少。
诺娅主动请缨,带领一支沃土小队随行。她的自然魔法虽在矿洞受限,却能敏锐感知地脉和植物异常,提前预警危险。柯瓦作为医疗官同行。
行动最初异常顺利。库尔精准传送,查库一马当先,巨锤挥舞间,亡灵骸骨四处飞溅。瓦伊的机关成功引爆,制造了巨大混乱。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矿洞核心时,异变陡生!
剧烈的能量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扭曲了空间,甚至连库尔的短距闪烁都受到了严重干扰!雷蒙?狂刃带着一群红衣教疯子,狂笑着从阴影中杀出!
“哈哈哈!老石头!等你多时了!”雷蒙的双刀缠绕着混乱之力,直劈查库!
同时,强大的圣光审判从天而降,堵住了他们的退路!加布里埃尔?铁卫竟也出现在这里!“净化邪恶,肃清异端!”他冷漠的声音回荡在矿洞中。
联军早就设下了陷阱!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守住矿洞,更是要歼灭星洲抵抗力量的重要人物!
一场惨烈的围杀开始了。
查库怒吼着与雷蒙和加布里埃尔缠斗,他的大地之力狂暴无比,却难以同时应对两种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的力量。瓦伊疯狂启动着预设的机关,试图阻挡潮水般涌来的亡灵和圣殿骑士。
库尔艰难地维持着空间稳定,护送伤员和队员后撤,身上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诺娅竭力沟通着洞壁稀少的苔藓和根系,感知着敌人的动向,并用藤蔓拉扯救援。
柯瓦则陷入了地狱。伤员太多了!他拼命施展着治疗法术,但圣光灼伤、黑暗腐蚀、混沌撕裂……各种可怕的伤势远超他的能力范围。他看着熟悉的战友一个个在面前倒下,痛苦地呻吟或彻底无声。
混乱中,一道致命的攻击袭向正在抢救伤员的诺娅。柯瓦离她最近,他想推开她,却慢了一步!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撞开诺娅!
是查库!他用自己宽厚的后背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混沌能量在他背上炸开,铠甲碎裂,血肉模糊!
“老师!”远处的奇普通过库尔艰难维持的通讯水晶看到了这一幕,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查库踉跄一步,巨锤拄地,口喷鲜血,却对着通讯水晶的方向吼道:“小子……看好……家……”
下一刻,他眼中闪过决绝,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那是地火核心的力量!“匠石所属!撤退!老子给你们开路!”他咆哮着,如同流星般冲向敌军最密集的地方,选择了最壮烈的地火自爆!
轰————!
巨大的爆炸几乎掀翻了半个矿洞!雷蒙和加布里埃尔也被迫后退暂避。
通道被暂时炸通了!但也彻底断绝了。
“走!”库尔眼睛血红,嘶哑地吼道,强行再次开启不稳定的星门,将幸存者一个个推入。
诺娅泪流满面,被库尔强行拉走。
柯瓦在最后一刻,回头望去,只看到查库大师消失的绚烂火光,以及加布里埃尔那冰冷审视的目光和雷蒙癫狂的笑脸。他还看到,几位重伤无法移动的匠石战士,在绝望中拉响了身上所有的爆炸符文,与冲上来的亡灵同归于尽……
撤退的队伍损失惨重,查库大师战死,瓦伊为掩护众人启动最后机关,被亡灵淹没,亦未能生还。精锐小队十不存一。
此战之后,联军的气焰更加嚣张,不断压缩“磐石之握”的生存空间。
柯瓦变了。他变得更加沉默,眼神中的温和被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复杂取代。他救治伤员依旧尽力,但有时会看着那些联军俘虏发呆。
一次,联军发动了大规模的魔法瘟疫攻击,虽被联合力量勉强挡住,却造成了大量平民感染,情况危急。药材极度短缺。
柯瓦主动提出,带领一支极小的小队,冒险前往城外一处被联军控制的珍贵草药生长地。
诺娅和奇普强烈反对。
“太危险了!那是敌人的控制区!”诺娅抓住柯瓦的手臂。
“你需要什么药?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奇普皱眉道。
柯瓦轻轻挣脱诺娅的手,眼神平静却陌生:“那是唯一能快速抑制瘟疫的‘月光蕨’,别无他法。我会小心的。”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最终还是去了。然后,如同预料的那样,他没有回来。小队其他人全军覆没,只有他,下落不明。
几天后,有前线侦察的星裔战士回报,似乎在联军的一个外围医疗营地里,看到了一个像柯瓦的身影,他穿着联军的服饰,正在给一些受伤的联军士兵治疗……
消息传回“磐石之握”,一片哗然。
“叛徒!”
“他果然投敌了!”
“我早就觉得他心软得不对劲!”
诺娅拒绝相信,她坚信柯瓦是被俘后被迫的。只有库尔,在沉默中,回想起柯瓦离开前那异常平静的眼神,以及地火矿洞中加布里埃尔看柯瓦的那一眼,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
柯瓦的“叛变”,如同一声沉重的丧钟,敲在每一个坚守者的心头。崩溃与扫荡的阴影,愈发浓重地笼罩了残存的“磐石之握”。
而柯瓦究竟为何“转变”,是贪生怕死?是被迫无奈?还是……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计划?这一切,都成了压在幸存者心中的又一块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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