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敬推行的“新式记账法”与“大额支出联签制”,如同两把锋利的铡刀,悍然斩断了宋江、吴用一系肆意挪用山寨公款的财路。聚义厅内,宋江连日来暴跳如雷,却又因新规名正言顺、众意难违而束手无策,那种眼睁睁看着权力流失、行动受限的憋闷与愤怒,几乎要将他逼疯。
“不能再等了!”宋江在厅后密室中,对着吴用低吼,眼中布满血丝,“蒋敬这厮,仗着王凌峰撑腰,狐假虎威,竟将我等逼至如此境地!长此以往,莫说招安打点,便是日常用度,亦要受其掣肘!必须尽快除掉此獠,夺回财权!”
吴用面色阴沉,羽扇轻摇,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冷光:“哥哥所言极是。蒋敬此人,精于算计,又得王凌峰真传,那新式记账法确有其独到之处,账目做得滴水不漏,难以从正面攻破。为今之计,唯有……设局构陷,令其犯错,再借机发难,一举罢免!”
“如何设局?”宋江急问。
吴用阴恻恻一笑:“蒋敬新官上任,急于表现,必严查各营账目。我等便投其所好,送他一份‘大礼’!”他凑近宋江,压低声音,“可令心腹之人,在其所辖军械库,虚报一笔‘重大损耗’……”
“虚报损耗?”
“正是!”吴用眼中精光一闪,“便言因近日阴雨连绵,库房失修,致一批紧要军械——譬如强弓硬弩、箭矢镞头、皮甲战袍等——受潮霉烂、锈蚀损坏,数目不小,价值数千两!此等损耗,合乎情理,难以即刻查验真伪。蒋敬初掌大权,为显其能,必急于将此‘亏空’入账核销,以显其‘厘清账目’之功。”
宋江皱眉:“即便如此,又如何?他依规核销,岂非正中其下怀?”
吴用摇头笑道:“哥哥莫急。待其核销入账,我等再暗中派人,突查军械库实物!届时,若库中实物并无相应短缺,或短缺远少于账目所载……嘿嘿,那便是蒋敬勾结库吏,虚报损耗,贪墨公款,中饱私囊之铁证!届时,哥哥便可当众发难,治其重罪!罢官夺权,顺理成章!王凌峰纵有千般手段,亦难回护!”
宋江闻言,眼睛一亮,拍案叫绝:“妙!妙计!军师果然神机妙算!此计环环相扣,由不得他不入彀!只是……需做得隐秘,确保万无一失。”
吴用自信道:“哥哥放心!此事由小弟亲自布置。军械库副管事张干,乃戴宗心腹,绝对可靠。便由他出面操作,假造受潮现场,虚报损耗清单。待蒋敬核销后,再由哥哥亲信之人,譬如关胜、呼延灼等新降头领,以‘关心军备’为由,突袭核查,当众揭穿!如此,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计议已定,吴用立刻秘密召见戴宗与那名军械库副管事张干,面授机宜,许以重赏。张干得令,连连保证,定将此事办得天衣无缝。
次日,军械库副管事张干便一脸惶急地跑到蒋敬的公事房,呈上一份紧急文书,声称因连日阴雨,库房西北角漏雨严重,致三号库房内储存的一批军械受潮严重,初步清点,约有强弓五百张、箭矢两万支、铁甲叶五百副、皮甲两百领、战靴四百双等物霉烂锈蚀,无法使用,初步估算损失高达三千余两白银!请求总管大人尽快核查并核销账目,补充军备,以防影响战备。
蒋敬接过文书,仔细观看。清单列得详细,损耗理由看似充分,张干更是演技逼真,额角冒汗,一副闯下大祸、急于弥补的模样。
若是往常旧制,此类损耗,多由管事上报,头领点头,账房便依例核销,中间漏洞极大。但如今新规之下,所有损耗核销,皆需钱粮总管亲自审核签字,并报备聚义厅。
蒋敬面色平静,心中却瞬间升起警惕。他精于算学,对数字极其敏感,更深知吴用、戴宗等人绝无可能坐视自己掌权而无动于衷。如此大规模的“意外损耗”,偏偏发生在他推行新法、严查账目的关口,未免太过巧合!
他并未立刻表态,只是淡淡道:“知道了。损耗核销,非同小可,需依新规,实地核查,账实对照,方可办理。你且回去,将受损军械单独堆放,待本总管亲往查验后,再作处置。”
张干闻言,心中一凛,忙道:“总管大人日理万机,此等小事,何劳亲往?库房潮湿脏乱,且有霉气,恐污了大人贵体。损耗清单在此,实物俱在,大人按例核销便可……”
蒋敬抬眼,目光锐利地扫了他一眼:“新规初立,岂可因循旧例?账实相符,乃第一要务。本总管自有分寸,你照办即可。”
张干被那目光看得心中一虚,不敢再多言,只得诺诺而退,心中暗骂,急忙去向吴用、戴宗禀报。
吴用得知蒋敬竟要亲往核查,暗叫一声“不好”!他没想到蒋敬如此谨慎,竟不按常理出牌。但事已至此,骑虎难下,只得令张干加紧布置,务必在蒋敬查验前,将现场做得更逼真,并暗中准备第二套方案,若蒋敬看出破绽,便将其引至早已动过手脚的特定区域,务求坐实损耗。
然而,他们远远低估了蒋敬的专业能力与王凌峰事先的提醒。
蒋敬打发走张干后,立刻秘密求见王凌峰,将此事禀报。
王凌峰与朱武闻言,相视一笑。朱武摇扇道:“果然来了!此必是吴用毒计,欲以虚报损耗构陷兄弟!”
王凌峰道:“兄弟务必小心应对。核查之时,需全面彻底,不局限于其所报区域,更要核对近期入库记录、领用凭证,甚至往日类似气候下的损耗记录,从中寻找破绽。”
蒋敬点头:“头领放心,小弟省得。彼等欲以技欺我,实乃班门弄斧!”
蒋敬回到公事房,并不急于前往军械库,而是首先调取了军械库近三个月所有物资的入库单、各营领用记录、以及往年的仓储日志,尤其是雨季时的损耗记录。他运用新式记账法,快速进行横向、纵向对比分析。
很快,数个疑点浮出水面:
其一,此次上报损耗的箭矢数量,竟远超该库房近期库存总量;
其二,所报受损皮甲型号,与近期入库批次不符;
其三,往年同期,类似天气下,该库房虽有损耗,但远不及此次夸张;
其四,一批近期才入库、包装完好的新弓,竟也列在损耗清单中!
“漏洞百出!”蒋敬冷笑。他已然确定,此乃彻头彻尾的阴谋!
翌日,蒋敬才不慌不忙地带了两名精通新式记账、心细如发的助手,以及数名背嵬军士卒作为见证,前往军械库。
张干早已等候多时,一脸谄媚地将蒋敬引至所谓“严重漏雨”的三号库房西北角。只见那里果然地面潮湿,墙角有水渍,一些箱笼散乱堆放,里面有些弓弩箭矢确实有霉斑锈迹,现场看起来颇为狼藉。
“总管请看,便是此处……”张干指着那些东西,唉声叹气。
蒋敬面无表情,仔细查看了那些受损军械,又抬头看了看屋顶的“漏点”,忽然问道:“张管事,据入库记录,乙字三号库应存有新制角弓三百张,为何不见?”
张干一愣,支吾道:“这个……或许……或许移至他处……”
蒋敬不等他说完,径直走向库房另一端的甲字区,命人打开几个标注着“新弓”的箱笼。只见里面弓矢崭新,油布包裹严密,毫无受潮迹象。
“此乃乙字三号库之物,为何在此?且毫无受潮?”蒋敬冷声问。
张干额头冒汗:“这……属下不知,或是下面人搬动……”
蒋敬不再理他,命助手全面清点库房实物,并与账册逐一核对。同时,他亲自检查屋顶“漏点”,发现水渍痕迹陈旧,且与近期雨期不符,显是人为泼洒。
清点结果迅速出来:所谓“受损严重”的军械,实际数量远低于上报数目,且大多为陈旧淘汰之物,价值低廉。而清单上列出的、价值较高的新式军械,实物皆完好无损,账实严重不符!
张干面如土色,浑身发抖。
蒋敬又调来近期领用记录,发现数笔异常出库,经手人皆是张干,却无合理解释,疑似提前转移了部分军械,制造亏空假象。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蒋敬面色一沉,厉声喝道:“张干!你虚报损耗,账实不符,企图蒙骗核销,贪墨公款!该当何罪?!来人!将其拿下!封存所有账册单据!”
背嵬军士卒立刻上前,将瘫软在地的张干捆缚起来。
恰在此时,关胜、呼延灼二将奉宋江之命,以“巡视军备”为名,恰好“及时”赶到,本以为能抓蒋敬一个现行,却正好撞见张干被擒、阴谋败露的一幕!
二人顿时愣在当场,尴尬无比。
蒋敬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道:“二位将军来得正好!且请为我做个见证!此獠虚报军械损耗,数额巨大,企图欺瞒贪墨,已被我当场识破!人赃俱获!此乃核查笔录与证物,请二位过目!”
关胜、呼延灼接过笔录证物,略一翻阅,便知吴用之计彻底失败,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两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讪讪道:“蒋总管明察秋毫,秉公执法,我等……佩服!此等蠹虫,罪有应得!我等定当如实禀报公明哥哥!”说罢,匆匆离去,赶回聚义厅报信。
蒋敬当即下令,将张干收押,彻底查封军械库账目,严查所有相关人员。同时,他将此事迅速禀报王凌峰。
王凌峰闻报,大笑:“吴用自作聪明,反遭其辱!兄弟此番,干得漂亮!”
聚义厅内,宋江与吴用正满怀期待地等待“好消息”,却见关胜、呼延灼狼狈而回,禀明真相。
宋江听完,目瞪口呆,随即暴怒如狂,将手中茶杯狠狠摔碎在地!
“废物!一群废物!如此小事,竟办得如此拙劣!反被蒋敬那厮拿了把柄!气煞我也!”
吴用脸色煞白,羽扇坠地而不自知,喃喃道:“怎会……怎会如此?!蒋敬……竟精明至此?!王凌峰……必是早有防备!”
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能扳倒蒋敬,反而折损了一名重要心腹,更让蒋敬借机进一步清洗了军械库,巩固了权位,彰显了能力!此事若传开,他吴用“智多星”的脸面,将置于何地?!
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与寒意,席卷了吴用全身。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那个看似只会算账的蒋敬,在王凌峰的支持下,已成长为一个何等难缠的对手!
而蒋敬经此一役,威望更隆。他趁势以“整顿吏治”为名,大力稽查各营账目,又揪出数名宋江一系的贪腐小吏,依法严惩,引得山寨上下一片称颂。
王凌峰得知聚义厅反应,对朱武笑道:“经此一败,吴用短期内应不敢再轻易在账目上做文章。蒋敬之位,暂可安稳。我等下一步,当加速海上贸易了。”
朱武点头:“正该如此。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钱粮充沛,人心自附。”
吴用设下的圈套,被蒋敬以绝对的专业能力与谨慎态度轻易粉碎,反而成了对方立威的垫脚石。宋江集团的反扑,再次遭受重挫,其掌控力,进一步削弱。梁山泊的权力天平,继续向着独龙岗方向,无可逆转地倾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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