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三天到来。
苏牧阳站在沙地中央，剑插在圆心。
他没动，也没说话。风停了，沙粒落在地上，像被谁按下了暂停。他的呼吸很慢，心跳也不快。手指贴着剑柄，温度刚好。
他知道时间到了。
昨天他把路线走了一遍，把每一步都算清楚了。今天不用再想。他只需要等。
石阶尽头传来脚步声。
不是急的，也不是轻的。一步一响，踩得实。地面跟着震，连带脚底的砂子都在抖。苏牧阳睁眼，看向那边。
一个高个子男人走上崖顶。
黑袍子，袖口绣金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是灰的，像蒙了层雾。他走路不快，但每一步都像是在宣告什么。走到沙地边缘，停下。
“等久了？”
声音哑，像砂纸磨铁。
苏牧阳没回答。手往上移半寸，握住剑柄。掌心出汗了，但他不擦。他只把剑拔出来，往前一送，剑尖斜指地面。
两人之间隔着十步。
那人嘴角动了一下，像是笑。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一道金光从指尖冒出来，慢慢成型，变成个轮子模样。轮子不大，但转起来嗡嗡响，空气跟着颤。
“你这人有意思。”他说，“别人见我这招，腿都软了。你还敢拿剑指着我。”
苏牧阳还是不说话。
他在看对方站的位置。
北侧，背光。太阳在他背后，正好照进他眼睛。那人眯了一下眼，抬手挡了挡。这个动作很小，但苏牧阳看到了。
他动了。
左脚往后撤半步，踩进南侧阳光区。影子拉长，落在沙地上，像一把出鞘的刀。他站稳，剑不动，眼神也不动。
“你不说话？”那人又开口，“是不是怕了？”
苏牧阳终于抬头。
“你说的每一句话，”他声音不高，“我都会让你自己打碎。”
那人眉毛一挑。
“哦？”
“你现在站的地方，是你选的。”苏牧阳说，“也是我想要的位置。”
“什么意思？”
“你背光，我看你清楚。你眯眼，说明光线刺。这种时候出招，慢半拍。”
那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又抬头。
“所以呢？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
“我不用赢你。”苏牧阳说，“我只要比你快一次。”
那人笑了。
这次是真笑出声。
“就这点本事？靠站位耍嘴皮子？我还以为多厉害。”
他往前踏一步。
地面裂开一条缝，细砂跳起来。空气扭曲，像有热浪从他身上往外涌。苏牧阳感到一股压力压过来，胸口闷了一下。他没退。
第二步。
裂缝延长，砂子浮空。那人的气息变了，不再是刚才那种沉稳，而是带着刺，像针扎皮肤。第三步。
他停在沙地边缘，不再靠近。
“你知道我为什么迟到吗？”
苏牧阳不答。
“因为我不急。”那人说，“像你这种人，我见过太多。自以为有点脑子，练了几招剑法，就想当救世主？”
“我不是救世主。”
“那你是什么？”
“我是来打架的。”
那人愣了一瞬，随即大笑。
“打架？哈哈哈！好！我喜欢！这才像话！”
笑声震得岩壁嗡鸣，连远处的鹰都飞走了。他收住笑，眼神冷下来。
“那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他双手抬起，金轮旋转加快，光芒变强。一圈波纹从他脚下扩散，砂子腾空而起，悬在半空。风又停了。
天地静了。
苏牧阳感到气机锁定了自己。不是身体，是神魂。就像有人拿刀抵住后颈，逼你回头。他没动。
他记得杨过说过的话：“高手对决，先动的输。”
他站着，剑垂下，呼吸平稳。
那人盯着他，忽然说：“你不怕？”
“怕。”苏牧阳说，“但我更怕输。”
“可笑！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就知道怕输？”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苏牧阳说，“我只需要知道你会死在我剑下。”
那人眼神一缩。
“狂妄！”
他抬手，金轮猛然放大，直径三尺，边缘锋利如刃。他单手托着，像举着一轮小太阳。
“那就让我看看，你这把破剑，能不能砍穿我的‘焚天轮’！”
苏牧阳终于动了。
不是进攻，而是调整站位。他右脚横移半步，踩进“井”字步法的第一格——南中位。身体微侧，避开正面冲击路线。剑尖微微上扬，对准对方咽喉。
“你刚才说，我站的位置是你想要的。”那人冷笑，“现在换我问你——你真觉得，这点小聪明能救命？”
“不是小聪明。”苏牧阳说，“是节奏。”
“节奏？”
“你说了三句话，走了三步，亮了武器。”苏牧阳说，“接下来，你应该要动手了。”
“所以呢？”
“所以……”苏牧阳深吸一口气，“你已经暴露了攻击前摇。”
那人瞳孔一缩。
“你说什么？”
“你每次出手前，都会先说话。”苏牧阳说，“而且越自负，话说得越多。刚才你笑了三次，情绪波动三次。心跳加快了0.3秒。你准备发力了。”
那人沉默。
然后他缓缓点头。
“不错。你比我想象中聪明。”
“但我更想知道一件事。”苏牧阳说。
“说。”
“你为什么一定要称霸江湖？”
那人一怔。
“这种问题……你也配问？”
“因为你不像为了权力杀人的人。”苏牧阳说，“你的眼神里没有野心，只有恨。你在报复什么？”
那人脸色变了。
“闭嘴。”
“我说中了？”
“闭嘴！”
“你不是为了统治，是为了清算。”苏牧阳继续说，“你针对的不是我，是整个正道体系。你讨厌被规则束缚，讨厌被人评判。你觉得自己才是对的。”
“住口！”
“所以你才迟到。”苏牧阳说，“不是为了吓我，是为了等情绪到位。你要在最愤怒的时候出手，才能发挥全力。”
那人猛地抬头，眼中血丝浮现。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苏牧阳说，“我也知道，生气的人，最容易犯错。”
那人呼吸变重。
金轮光芒闪烁不定。
他抬手，指向苏牧阳。
“你很会说话。”他说，“可惜——”
他顿了一下。
“死人不需要嘴。”
话音落，金轮离手。
它飞出去的速度不快，但所经之处，空气撕裂，留下黑色痕迹。砂子碰到轮缘，直接化成灰。它旋转着，朝苏牧阳飞来。
苏牧阳没动。
他在等。
等风停。
等心跳。
等那个瞬间。
轮子越来越近。
五丈。
三丈。
两丈。
苏牧阳终于抬剑。
不是格挡，不是闪避。
而是迎上。
剑尖对准金轮中心，直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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