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下林氏集团大楼的。阳光刺眼，车水马龙的喧嚣声浪扑面而来，却都无法穿透他周身那层冰冷的隔膜。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办公室里林薇那冷漠的眼神，疏离的话语，以及……沈言之那张温润带笑、却让他觉得无比刺眼的脸。
他坐进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里，却没有立刻发动引擎。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胸腔里堵着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却又无处发泄。
沈言之……这个名字，这个人在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林薇的“过去”，更因为他的出现方式，他那副从容不迫、仿佛笃定自己胜券在握的姿态！
还有林薇的态度。她虽然拒绝了沈言之的礼物，语气也算不上热络，但她允许他进入她的私人领域，她听他诉说那些该死的“回忆”！而对自己，她却只有冰冷的驱逐和警告！
嫉妒、愤怒、恐慌、无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裂。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汽车喇叭发出刺耳短促的鸣响，引得路人侧目。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透过车前窗，捕捉到了不远处从林氏大厦旋转门走出来的那个身影——沈言之。他正站在路边，似乎是在等车，姿态依旧闲适，甚至还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温文尔雅。
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驱使着顾承宇推开车门，大步走了过去。
沈言之似乎有所察觉，转过身，看到迎面走来的顾承宇，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只是那温和的笑容淡了几分，眼神里多了一丝了然的戒备。
“顾总，真巧。”沈言之率先开口，语气平淡。
顾承宇在他面前站定，两个身高相仿的男人再次对峙，周围流动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与之前在办公室内那种隐晦的剑拔弩张不同，此刻在开阔的、人来人往的街头，那种敌意更加赤裸和直接。
“不巧。”顾承宇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在等你。”
沈言之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意外：“哦？顾总有何指教？”
“离她远点。”顾承宇开门见山，目光如冰冷的箭矢，直刺对方。他没有指名道姓，但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个“她”指的是谁。
沈言之闻言，反而轻轻笑了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嘲弄：“顾总，以什么立场对我说这句话？”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顾承宇紧绷的下颌线，语气依旧温和，却暗藏锋芒，“如果我没记错，薇薇刚才似乎……并不太欢迎你。”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顾承宇的痛处，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周身散发出的戾气让路过的人都下意识地绕开。“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置喙。”
“外人？”沈言之重复着这个词，摇了摇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顾总，或许在商场上你是呼风唤雨的帝王，但在感情里，先来后到，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我和薇薇之间拥有的过去，是你无论如何都无法抹杀，也无法介入的。”
他上前一步，距离顾承宇更近，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你知道她最喜欢哪家餐厅的甜点吗？知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哪里吗？知道她藏在坚强外表下的那些小习惯和小脆弱吗？”他每问一句，顾承宇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你不知道。”沈言之自问自答，语气笃定，“但我都知道。我们之间有整整一个青春的回忆，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是你现在用一些强势的手段、或者幼稚的宣告就能取代的。”
顾承宇的拳头在身侧握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跳动。沈言之的每一句话，都像在将他最深的恐惧血淋淋地剖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确实对林薇的过去知之甚少，那是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跨越的时空鸿沟。
“过去不代表现在，更不代表未来。”顾承宇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试图维持最后的冷静和反击，“她现在需要的是能和她并肩作战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沉溺于过去的回忆的懦夫！”
“并肩作战？”沈言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顾总所谓的并肩作战，就是像刚才那样，像个失控的莽夫一样冲进她的办公室，质问她，给她难堪？这就是你表达在乎和并肩的方式？”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惋惜，“你这样，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他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停下。沈言之看了一眼车，又转向脸色铁青的顾承宇，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姿态。
“顾总，感情不是商战，不是谁更强势谁就能赢。有时候，温和与耐心，远比霸道和占有更有效。”他拉开车门，临上车前，又回头看了顾承宇一眼，留下最后一句，“更何况，你觉得，经历了刚才那一幕，薇薇会更倾向于信任谁？”
车门关上，轿车载着沈言之缓缓驶入车流，消失在顾承宇的视线里。
顾承宇独自站在原地，阳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沈言之最后那句话，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信任谁？
他回想起林薇最后看他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再对比她对待沈言之至少还维持着表面客套的态度……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第一次，在一个对手面前，感到了如此清晰的、近乎绝望的劣势。不是因为财富，不是因为权势，而是因为那段他永远无法参与、也无法抹去的——过去。
而沈言之，这个看似温和的男人，手段却比他想象中更加高明，也更懂得如何精准地打击他的要害。
情敌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在硝烟弥漫中结束。顾承宇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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