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尘山谷,宫门。
今天,宫门深处的风好像都比往日沉了几分,廊下的侍卫攥紧腰间佩刀。
捧着茶盏的侍女垂着头,脚步轻得像怕踩碎了空气,连呼吸都不敢重半分。
这些日子,没人敢出丝毫差错。
执刃夫人说要回家探亲,至今杳无音信,羽宫的灯盏夜夜亮到天明,却没传出半句确切消息。
更让人胆寒的是角宫方向,角公子宫尚角这些天像是把寒冰裹在了身上,走过回廊时,连廊下的灯笼都似要被那股寒气冻灭,侍卫们远远见了,连请安的声音都要压到最低。
徵宫的气氛也没好到哪里去。徵公子宫远徵像吞了整罐火药,前几日不过是药童端错了他熬药的瓷碗,就被他掀了药炉,药汁洒了满地,吓得侍从跪了一片。
连向来敢跟他玩笑的紫商大小姐,如今见了他都要绕着走,生怕哪句话没说对,就撞了他的火气。
可这些,在昨日传遍宫门的消息面前,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
当有人在宫门前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整个宫门都炸了。
本该早已殒命的少主宫唤羽,竟活生生地站在那里!
更让人大惊失色的是,他身边跟着的,是角宫的未来夫人、宫尚角的未婚妻上官浅。
“听说了吗?上官夫人跟少主一起走的!”
“走?那是逃!他们是要去投奔无锋啊!”
“还有更吓人的 —— 上官夫人肚子里还怀着角公子的孩子!这…… 这要是真的,角公子该怎么办?”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掠过羽宫、角宫、徵宫,连最偏僻的杂役房都在窃窃私语。侍卫侍女们凑在一起,声音里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执刃夫人未归、宫尚角少爷寒气彻骨、宫远徵少爷爆脾气,这些事加起来,都比不上 “少主未死”“上官浅携子叛逃”“投奔无锋” 这几件事来得震撼。
这一桩桩、一件件,单独拎出来都是能让宫门震动的大爆点,如今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一座蓄势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将宫门往日的秩序与平静,烧得片甲不留。
而另一边。
出了旧尘山谷的上官浅和宫唤羽此刻正一脸轻快。
两匹油光水滑的黑马并辔而行,马蹄踏过松软的草地,轻溅起细碎的草屑,规律的 “嗒嗒” 声在空旷的天地间漾开浅淡的回响。
黑马鬃毛被风掀起,如墨色绸缎般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度。
风漫过来,拂过宫唤羽与上官浅的衣襟,将黑色劲装与浅云色衣裙吹得舒展如翼。
宫唤羽端坐于前侧的黑马上,此马身形高大健硕,黑色鬃毛带着金属般的光泽。
他左手松松挽着缰绳,脊背挺得如寒松般笔直,宽展的肩线与黑马的壮硕相得益彰,黑色衣料下隐约可见流畅的肌肉线条。眉骨锋利如刻,下颌线紧抿却不显凌厉,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几缕墨色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飘动。
身侧的上官浅骑着另一匹黑马,她所着的浅云色衣裙,面料是蜀中上好的云锦,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珠光。裙摆随着马蹄起伏轻轻晃动,偶尔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下衬精美的绣花。
任谁瞧着,这两人都像出身大户人家、出来游山玩水的公子小姐,谁也不会将他们与 “逃亡” 二字联系到一起,更想不到他们正走在亡命途中。
渐渐行至一处缓坡,马儿停下肩并肩立着,鬃毛在风里轻轻打卷。
宫唤羽侧过头,恰好对上上官浅望来的目光。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高调了些?” 他开口时,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
他先前在心里描摹过逃亡时的模样。
该是用夜行衣裹紧身形,趁着夜色在林间疾走,连呼吸都要压得极轻,半点行迹都不敢露。
可眼下哪有半分隐秘的样子?
先是购置了那神骏非凡的骏马,又换上了一身华丽贵气的衣裙,而后就这样毫无顾忌、大大方方地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
连影子都透着坦荡,与他设想的全然不同。
上官浅指尖轻轻摩挲着缰绳,目光扫过两人身上崭新的衣料:“不高调些,怎么让江湖上那些伸长脖子瞧热闹的人,看清楚宫门前少主宫唤羽,如今是无锋的人?”
她顿了顿,眼尾扫向远处隐约的林影,像是能穿透树影看见藏在后面的目光,“我们就这么光明正大走在路上,宫门派来的追兵来了又如何?自有无锋的人拦在半道,他们连我们的衣角都碰不着。”
“到时候人人都会说,宫门连自己的少主都留不住,连无锋的人都拦不下,何其无能?反倒是无锋的手段,会被传得越发厉害。”
上官浅语气沉了几分,“这也是点竹想要看到的,先前无锋首领身份暴露,多少人在暗处盯着,想趁乱搞些小动作?如今让他们瞧见这阵仗,心里自然会有顾虑,至少短时间内,没人敢轻易动心思。”
“到下一个据点前,暂且如此。” 上官浅收回目光,语气淡了几分,“况且,我们要去的并非无锋大本营 —— 你还没向无锋证明自己的价值,眼下,还没资格踏入那里。”
大赋城的客栈房间里,木窗紧闭着。
寒鸦伍坐在一侧,指尖捏着枚出鞘的短刃把玩,刃身映着窗外斜进来的日光,亮得有些刺眼。
上官浅则坐在对面,手肘撑着桌沿,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只茶杯,目光落在杯底的茶叶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交流着。
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时,两人的目光同时看过来。
宫唤羽端着一笼烧麦走进来,竹制笼屉上还冒着白汽,大概是刚从楼下厨房取来。
看着桌前,被他进门打断了和上官浅谈话,满脸都是不爽的寒鸦伍。
宫唤羽将刚刚准备喊人吃早饭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我出去,你们接着说,看来这些话,我还不配听。”宫唤羽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
没等两人回应,他转身就往门口走,鞋履踏过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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