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或许以为,无锋自成立起便是如今这般狠戾模样,也以为无锋始终由风族之人掌控。但事实并非如此。无锋成立确实与当年风族激进派族人有关。”
“可在最初的几十年里,无锋行事并不高调,虽也参与江湖纷争,却从不滥杀,更未主动挑衅宫门。那时的无锋,虽与宫门理念相悖,却还守着几分江湖道义,未伤及太多无辜。”
“那为何如今的无锋……” 宫子羽忍不住开口,话未说完,却已道出了众人的疑惑。
拙梅抬眼,眼底掠过一丝冷意:“一切变化,都始于十四年前,点竹上位,成了无锋的新首领。”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而且,点竹并非风家族人。前无锋首领,才是真正的风族后裔。点竹当年是嫁给他,以‘首领夫人’的身份进入无锋核心,后来靠着手段夺权,她不仅害死了前任首领,还清理了所有反对她的人,这才坐稳了无锋首领的位置。”
“我曾与前首领也相熟,他虽激进,却尚存一丝底线;可点竹不一样,她野心极大,手段狠辣到令人发指。”
“自她上位后,便开始大肆招揽江湖上的亡命之徒,那些走投无路的恶徒、被各大门派驱逐的叛徒,都被她收入麾下。她彻底改变了无锋以往的行事风格。”
“无锋猖獗,崛起这十几年间,所到之处无不掀起腥风血雨。江南的浣花派、塞北的漠北盟,还有…… 还有孤山派,全都是被她一手覆灭!她要的,是借无锋的力量,掌控整个江湖,让所有人都臣服于她的脚下!”
“点竹是九岁那年被我母亲,前清风派掌门救下来的。”
“点竹出生在一个及其重男轻女的家庭,她是里面最大的孩子,因为是家中第一个女孩,所以才活了下来,后面的女孩,全是刚生下来就被溺死。”
“她家各种偏方都试过了,肚子里就是生不出一个带把的,于是寻来了一个偏方,只要将最大的那个女孩,身体里订上一百零八根钢针,挂于村口献祭,挂足七天七夜,且不能让人死亡。”
“这样子想投胎到她家的女孩魂魄,就都会被吓到,不敢再往他家来,不会挤掉男魂的位置。在第六天的时候,我母亲路过,当时她怀着已有八月的我,看不下去村里人如此作践孩子,救下了她,带回清风派救治并教导武功。”
“也许是童年的经历影响,点竹一向要强,性情暴戾,嗜血滥杀。”
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震惊与愤怒。谁也没想到,无锋这些年的血腥屠戮,竟都源于点竹一人的野心。
宫尚角缓缓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母亲泠夫人和朗弟弟死亡的模样,再睁开时,只剩下焚尽一切的杀意。
“这么说,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风族后裔,而是点竹?” 宫子羽问道。
“是。” 拙梅点头,“只要除掉点竹,无锋便会群龙无首,那些被她胁迫的人或许会散去,那些被她蒙蔽的风族旧部也能看清真相,风族与宫门的旧怨,也不至于再牵连更多无辜之人。”
宫尚角终于缓缓坐下,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像一柄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刃。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拙梅身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质问:“既然你早知道其中密辛,为何之前不来宫门,又为何偏偏在今日,将这一切全盘相告?”
这话一出,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拙梅身上。
拙梅抬起头,眼中是汹涌的恨意与痛苦,那眼神似能将人灼烧。“因为.....我恨啊!” 拙梅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愤懑。
“我恨点竹,恨那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可我也恨宫门,恨你们的冷漠与不作为!”
“点竹刚上位时,在无锋的地位并不稳固。那些原本追随前首领的风族旧部,还有后来加入无锋的各门派都不服她,反对她的声音此起彼伏。你们知道她是如何坐稳那个位子的吗?”
拙梅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段惨痛的记忆重新咽下,却又不得不吐出。
“是靠着那场覆灭孤山派的屠杀!她带着无锋的死士,将孤山派围得水泄不通。屠戮了孤山派的族人,无论是年迈的长老,还是年幼的弟子,无一幸免。那几日,孤山派的天空被鲜血染红,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天真地以为,宫门在江湖中颇具威望,与孤山派又素有往来,定会念及旧情,施以援手。可结果呢?等了一天又一天,等来的只有无锋的屠刀,宫门的援兵却始终不见踪影!”
“当年,看不惯无锋做派的人可不少,江湖其他门派,念着孤山派的盟友宫门还没有出手,想着等宫门领头后,大家跟着一起支援,一直在观望。若当年宫门肯派出哪怕一小队人马出手,孤山派也不至于落得满门皆灭的下场!点竹更不可能借此立威,掌控无锋,进而在江湖上掀起这十几年的腥风血雨!”
拙梅的声音愈发高昂。“正因为宫门对盟友的见死不救,江湖上众多小门派才寒了心。他们觉得,跟着宫门毫无安全感,关键时刻根本得不到庇护。与其被无锋逐个击破,不如主动投靠,或许还能在这乱世中求得一线生机。无锋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势力才得以迅速膨胀,最终有了十年前袭击宫门的实力!
“你们宫门当年旁观点竹屠戮孤山派,才让无锋有能力攻入宫门,全是,报应啊!!”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拙梅的抽泣声在空气中回荡。
雪长老长叹一声,满脸愧疚:“当年之事,是宫门的过错。我们顾虑太多,担心卷入无锋的纷争,会让宫门陷入危机,却忘了与孤山派的情谊,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我原本发誓,再也不与宫门有任何瓜葛。” 拙梅抹了把眼泪,情绪渐渐平复。“可这些年,我独自追查点竹的行踪,试图报仇,却屡屡失败。我深知,凭我一己之力,根本撼动不了无锋。如今无锋越发猖獗,不仅对江湖各门派下手,对宫门也虎视眈眈。”
“这些天,我在江湖上听到消息,说宫门前少主宫唤羽与角宫夫人投靠了无锋。我当时就想着来宫门看看,或许能找到联手的契机。
“可人们都只说是角宫夫人,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和过往。如果早知道,那位角宫夫人就是孤山派遗孤,我早就来了。我来,不是为了原谅宫门,而是为了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点竹,为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拙梅本来只是想来宫门,探探虚实,但如今她太想知道有关上官浅的事情了。拙梅知道,只有把其中的纠葛说清,她和宫尚角,才有得谈。
宫子羽站起身,神色凝重:“不管过去如何,如今我们目标一致。宫门定会全力以赴,与你一同除掉点竹,弥补当年的过错。”
“还江湖一个安宁!”
长老殿的会议散场时,宫尚角走在最前面。
宫远徵快步跟上,他头也没回道:“我想一个人呆呆,你先回徵宫吧。”
宫远徵攥了攥拳,看着兄长孤单的背影,到了嘴边的我陪你终究没说出口。他太了解宫尚角了,此刻的他,需要独自消化那些过往。于是他只点了点头,声音放轻:“哥,有事随时叫我。”
看着宫尚角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宫远徵才转身往徵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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