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热气弥漫在玉池之中,温暖的水流浸润着光洁的玉石池壁。
白渊将自己浸在洒满仙植花瓣的温水中,试图洗去一整日的疲惫与心绪不宁。
他那头银白长发湿漉漉地贴在纤瘦的背脊和池边,发尾在水中如绸缎般散开。
一双雪白的狐耳因舒适而微微放松下垂,耳尖那撮细软的绒毛沾了水汽,显得愈发柔软。
那条蓬松硕大的狐尾则慵懒地半浮于水面之下,如同一条柔软的云毯。尾尖无意识地随着主人的心绪轻轻卷动,搅起圈圈涟漪。
然而,身体虽浸泡在温水之中,他的思绪却如同陷在冰窟。白日里发生的种种诡异之事,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翻涌——
死去的玥倪为何会出现在天庭回廊?那惊鸿一瞥,究竟是幻觉,还是……?
翠竹那夜的异常举止,空洞的眼神,梦呓般的话语,又预示着什么?
从玄珥身上发现的那个属于玥倪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绣包,究竟是何用途?
而最令他心悸的,便是二公主龙璎手中那幅画像……
为何早已陨落的龙翊太子,会拥有与他一模一样的、甚至连那位置都相同的两点朱砂痣?!
这绝非巧合!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他尚未窥破的秘密……
思绪如同乱麻越缠越紧,太阳穴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钢针在其中搅动!他呼吸猛地一窒,眼前景象开始天旋地转,耳边嗡鸣不止。
白渊想抬手按住额角,却发现手臂沉重得无法抬起。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心脏,他甚至来不及呼救,意识便如同断线的风筝,迅速沉入黑暗。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似乎听到水面哗啦作响——那是他自己无力滑入水中的声音。
……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如同潮水般缓缓回归。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柔软干燥的被褥,以及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属于司璟延身上特有的冷冽沉香。
白渊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床榻边沿坐着的一个身影。
司璟延并未穿着白日那身隆重白衣,只着一件墨色暗纹的深衣,更衬得他墨发如瀑,面容俊雅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
他正微阖着眼,似乎是在小憩,那双总是含着算计与笑意的金色瞳孔隐藏其后,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莫测,多了些难得的真实感。
他的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床沿,离白渊的手很近。
白渊试图撑起身子,却发现浑身软得厉害,骨头像被抽走了一般,刚抬起一点便又无力地跌回枕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别动。”司璟延声音带着一丝刚醒时的低哑,动作却极为自然流畅。
他倾身向前,一只手稳稳地托住黎白鸢的后背,另一只手拿过软枕垫在他腰后,小心地将他扶坐起来。
整个过程体贴入微,毫无逾越之处。
“感觉如何?”司璟延问道,目光细细扫过黎白鸢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侍女发现你晕倒在玉池中。”
“还好……只是有些无力。”
白渊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下意识地回避了那些纷乱恐怖的猜想。
忽然,他想起龙胤给的药瓶,忙道:“龙伯给了我一瓶丹药,说可凝神培元。”
司璟延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在他脸上停顿了一瞬。
随即若无其事地从旁取过那只白玉药瓶,拔开塞子,倒出一粒莹润的丹药递到黎白鸢唇边。动作自然得仿佛理所应当。
白渊就着他的手服下丹药。
说来也奇,那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暖流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那蚀骨的乏力和隐约的头痛竟真的快速消退,精神为之一振。
恰时侍女端来温热的药膳。司璟延很自然地接过玉碗,执起汤匙,轻轻搅动吹凉,然后递到黎白鸢嘴边。
司璟延做这一切时,神情专注而自然,仿佛只是顺手为之。
寝殿内一时只剩下,汤匙轻碰碗壁的细微声响和氤氲的药香。
喂了几口后,司璟延忽然开口,语气状似随意,如同闲谈:“说起来,仙尊近日的喜好习性,似乎与过去记忆中略有不同。”
他舀起一勺药膳,递到黎白鸢唇边,金色的瞳孔在烛光下流转着微妙的光泽,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譬如,比从前似乎更畏寒些?”
白渊心中猛地一凛,背后瞬间沁出细微的冷汗。他紫罗兰色的眼眸微微闪烁,随即垂下眼睫,就着汤匙喝下药膳,借此短暂掩饰情绪。
再抬头时,脸上已恢复平静,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与怅然。
“经历诸多变故,心境不同,有些许改变也是自然。何况,人总不能一成不变,不是吗?”白渊回答得滴水不漏。
司璟延闻言,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没有追问,也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仿佛接受了他的说法。
又喂了几口,直到碗中药膳见底,才将玉碗放下。司璟延用一方素净的丝帕,极其轻柔地替黎白鸢拭去唇角并不存在的药渍。
动作间,他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黎白鸢的脸颊,一触即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黎白鸢,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暧昧的阴影。
那双金瞳中的情绪被浓密的眼睫遮掩了大半,只余下一种深沉的、难以捉摸的微光。
“无论如何,”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却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无论仙尊为何与过往略有不同,亦或……还有何其他缘由。”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无形的网,轻轻笼罩着黎白鸢。
“司某所识所见、所慕所求的,从来只是此刻眼前的仙尊而已。”
这句话说得极轻,极缓,没有任何露骨的表白,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清晰地传达出了某种超越表象的认可与执着。
说完,他不等黎白鸢回应,便恢复了那副温和疏离的模样,微微颔首:“仙尊好生休息。”
随即转身离去,留下白渊独自靠在榻上,手中仿佛还捏着那只微凉的白玉药瓶。
而心底却因司璟延最后那句意味不明的话,掀起了另一重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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