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将受惊的众女暂且安顿在元阿宝院中,便立刻赶去探望为救他而受伤的张恂。见到太医已处理完伤口,张恂虚弱地躺在榻上,脸色苍白。一见李华进来,他挣扎着就要起身行礼。
李华快步上前,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这时候了,还行什么虚礼!给我好好躺着!”
“殿下……”张恂声音微弱,第一句话却是,“您……没伤着吧?”
“没有,一点都没有。多亏了你。”李华看着那虽不致命却颇深的伤口,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后怕,忍不住责备道,“下次别这么逞能!就你身子骨硬朗?万一有个好歹……行了,这两日你哪儿也别去,就给本王好好静养,伤没好利索之前,不准下地,这是命令!”
“是,奴婢……遵命。”张恂眼中泛起感动的泪花。
李华嘱咐完,走到门口,似又不放心,折返回来,特意叮嘱道:“记住了,伤口切忌沾水,要不然好得慢,还容易留病根,切记切记!”
“奴婢省得了,谢殿下关怀。”张恂哽咽道。
李华这才放心离开。然而,一踏出房门,他脸上的温和关切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冰寒刺骨的戾气。他将手重重搭在郭晟的肩膀上,眼神锐利如刀,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道:“郭晟,明天早上我要看到那个刺客的嘴被撬开!我要知道是谁指使的,明白吗?”
郭晟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压力和世子话中的杀意,立刻挺直腰板,信心十足地保证:“殿下放心!奴婢马上去办!明天一早,定让那贱婢吐出实话!”
李华又转向栗嵩和夏铖,命令道:“立刻封锁消息!丹房内外,所有知情者,严禁外传!若走漏半点风声,唯你们是问!”
“是!奴婢遵命!”两人凛然应诺。
处理好这些,李华才深吸一口气,回到了主院。众女都心有余悸地聚在元阿宝屋里等候消息,见他平安归来,才稍稍安心。
李华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对她们摆摆手:“没事了!虚惊一场。都回去歇着吧,今晚的事,就当从未发生过,谁都不要对外提起。行了,别自己吓自己,快回去睡觉。”
直到此刻,众女才从惊骇中彻底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匕首刺来的生死关头,世子殿下第一反应竟是张开手臂,将她们护在身后!他自己挡在了最前面!
这份下意识的保护,远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撼动人心。想到殿下竟如此在乎她们的安危,连郑春娘、宋妙音等人都忍不住鼻尖一酸,低声啜泣起来。元阿宝更是眼眶通红,紧紧抓着李华的手。
李华见她们哭得梨花带雨,心中微软,故意用调侃的语气安慰道:“好了好了,都别哭了,再哭下去,我这院子都快被你们的眼泪淹了,明日还得找人修堤坝不成?”
被他这么一打趣,众女破涕为笑,紧张悲伤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些。李华将她们“赶回”了各种的院里,又耐心地将受惊不小的元阿宝轻声细语地哄睡,确认她呼吸平稳后,才悄然起身。
他没有回房休息,而是独自一人走向寂静的正院书房。夜风吹拂,带着寒意。他一边走,一边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悄然跟在身后的贴身内侍孙宪:
“孙宪,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孙宪的身影在阴影中微微一顿,声音低沉而谨慎:“回殿下,奴婢愚钝,不敢妄断。奴婢只知道,若殿下今日……遭遇不测,对谁最有利,谁……便可能是主谋。”
李华停下脚步,望着夜空中的孤月,冷冷地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狠厉:
“哼,我也这么觉得!”
另一边,回到自己住处的郑观音母女三人,围坐在灯下,依旧有些惊魂未定。但比起对利刃和毒汤的后怕,另一种更强烈、更复杂的情感,正猛烈地冲击着她们早已麻木的心扉。
她们从云端跌落泥沼,早已认命地接受了自己成为蜀世子私产、如同玩物般的存在。她们小心翼翼地活着,不敢有半分违逆,将所有的情绪、尊严都深深埋藏起来,只剩下顺从的躯壳。她们以为,自己在这位高贵的千岁爷眼中,不过是些用来取乐和发泄的物件,轻贱如草芥。
可就在刚才,匕首寒光闪现的刹那,那位她们需要仰望、决定着她们生死的世子殿下,竟然想都没想,就张开双臂,用他金尊玉贵的身躯,挡在了她们所有女人前面!
他竟然保护了她们!
这种冲击,对郑观音母女而言,是颠覆性的。一种近乎病态的热流,在她们冰冷已久的心底疯狂滋生、蔓延。
郑观音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她原以为自己早已心死,只剩下讨好逢迎的本能。可此刻,一种混合着震惊、感激、以及某种扭曲的、被重视的狂喜,让她浑身微微颤抖。他竟肯为我们涉险?我们……在他心里,难道不止是玩物?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像野草般疯长,让她死寂的心湖掀起了滔天巨浪。她忽然觉得,之前所有的屈辱和隐忍,似乎都因为这一刻的保护,而变得……有了那么一丝难以言喻的价值。贾文琇则默默垂泪,但这泪水不再是纯粹的恐惧或悲伤。其中混杂着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楚与慰藉。她想起自己被迫承欢时的绝望,想起对未来一片漆黑的茫然。可殿下那毫不犹豫挡在前面的背影,像一道微弱却真实的光,照进了她黑暗的世界。原来,我们也是被他纳入羽翼之下,需要保护的人吗? 这种认知,让她产生了一种畸形的归属感,甚至……一丝愿意为之付出更多的冲动。就连年纪最小、心思相对单纯的贾文璎,也模糊地感觉到,那位总是带着几分邪气笑容的世子殿下,似乎和她们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他好像……并没有那么坏?至少,在危险的时候,他会保护她们。
这种由极端卑微骤然感受到“重视”而产生的心理巨变,让她们三人久久无法平静。她们对李华的感情,在原有的恐惧和认命之上,悄然掺杂进了一种复杂难言、甚至有些病态的忠诚与依赖。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即便知道这根浮木可能将自己带向更深的海洋,也绝不愿再放手。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王立新就被孙宪叫醒,迷迷糊糊地穿好那身读书人的行头,跟着他来到了王府正厅。
只见李华端坐在主位上,单手撑着额头,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显然是一夜未眠,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中带着一丝疲惫,却更透着一股冰冷的锐利。他挥了挥手,示意孙宪将厅内侍立的其他下人都带出去。
王立新见人都退干净了,这才松了口气,没什么形象地一屁股瘫在旁边的椅子上,打着哈欠抱怨道:“我的世子殿下,您这是抽什么风?天没亮就把人薅起来,您不睡我还困呢……”
李华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沙哑:“没办法,昨天晚上,我遇刺了。”
“遇刺了也不能……啥?!!” 王立新漫不经心的抱怨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声音陡然拔高,整个人像弹簧一样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睡意瞬间全无!她一个箭步冲到李华面前,紧张地上下打量,声音都变了调:“遇刺?!你没伤着吧?伤哪儿了?严不严重?!” 她可是真慌了神,在这陌生的世界,李华是她唯一的“老乡”和最大的靠山,这饭票要是没了,她简直不敢想!
李华被她这连珠炮似的追问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挡开她想要检查的手:“行了行了,我要是有事,现在还能坐在这儿跟你说话?早躺灵堂里了。”
王立新一愣,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也是哦……吓死我了。” 她这才定下神,疑惑地问道:“不对啊,昨晚我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刺客没跑出院子就被拿下了。” 李华压低声音,眼神变得深沉,“我特意下令封锁了消息,就是怕打草惊蛇,让背后的主谋有所警觉。”
“主谋?” 王立新的心又提了起来,“查出来是谁了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只见护卫统领郭晟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面色凝重,风尘仆仆,显然是一夜审讯未曾合眼。他刚想开口汇报,目光却瞥见了一旁的王立新,话语顿时卡住,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李华。
李华直接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无妨。他以后便是我的心腹,与你们一样。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无需避讳。”
郭晟闻言,不再犹豫,抱拳沉声,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名字:
“回禀殿下,据刺客招供,幕后主使……是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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