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色的火苗在古老火塘中静静跃动,将狭窄石穴映照得光影摇曳。干燥的热风从地底深处持续涌出,驱散了刺骨的寒意,也暂时阻隔了外界幽灵峡谷那令人窒息的混乱能量场。
楚杭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感受着热量透过湿透的衣物渗入皮肤,冻僵的四肢逐渐恢复知觉,带来一阵麻痒的刺痛。他小口啃着沈玦递过来的、硬得像石头的压缩干粮,目光落在对面那个同样沉默的男人身上。
沈玦背对着他,正小心地解开左肩早已被血水和河水浸透的绷带。借着幽蓝的火光,楚杭能看到他肩胛处那道狰狞的伤口——边缘外翻,因为长时间泡水而显得苍白肿胀,甚至能看到隐约的骨茬。沈玦的动作很稳,但从他微微绷紧的背脊和偶尔泄露出的、压抑的吸气声中,楚杭知道他在承受着怎样的剧痛。
他没有上前帮忙,也没有出声。他们之间那道名为“两清”的界限,如同无形的墙壁,将他牢牢钉在原地。他只是默默地看着,看着沈玦独自处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看着他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的手指,看着他额角不断滚落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河水的液滴。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悄然漫上心头。他厌恶这种感觉,厌恶自己在这种时候,竟然还会对这个欺骗、利用自己的男人产生一丝……不该有的波动。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低下头,专注于恢复自己几乎耗尽的精神力。体内那微小的能量核心如同风中残烛,但在这相对稳定的石穴内,正极其缓慢地自我修复、壮大。他引导着那丝微弱的能量流遍全身,重点滋养着撞伤的小腿和过度透支的识海。
石穴内一片死寂,只有火苗燃烧时发出的、几不可闻的噼啪声,以及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沈玦终于重新包扎好了伤口。他套上半干的衬衫,动作因为牵动伤处而显得有些迟缓。他转过身,脸色在幽蓝火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深不见底,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我们不能再沿着峡谷底部前进了。”沈玦开口,声音沙哑,“阿夜知道大致方向,追兵很快就会封锁下游。我们必须上去,从山脊走。”
楚杭抬起头,看向他:“怎么上去?”
这处石穴位于陡峭岩壁的底部,四周都是湿滑的、几乎垂直的岩壁,想要攀爬上去,对于两个伤痕累累、体力透支的人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
沈玦没有回答,而是走到石穴一侧,用手仔细摸索着粗糙的岩壁。他的手指在某些看似天然的凹陷和突起处停留、按压。忽然,他停在某处,用力向下一按!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起,他手下的那块岩石竟然向内凹陷,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洞口!一股更加阴冷潮湿的空气从洞内涌出。
“古代‘守夜人’留下的应急通道。”沈玦解释道,语气平淡,“通往山脊。里面情况不明,可能坍塌,也可能有别的……东西。”
他看向楚杭,眼神里是征询,也是告知。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直接下达命令。
楚杭与他对视了一眼,从那片深海里,他看到了不容退缩的决绝。他知道,他们没有选择。
“走。”他言简意赅,率先弯腰,钻入了那狭窄的洞口。
通道内一片漆黑,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霉菌气息。空间极其狭小,只能匍匐前进,冰冷的石壁摩擦着身体,不时有碎石从头顶掉落。楚杭能感觉到沈玦就跟在他身后,沉重的呼吸声在密闭的空间里被放大,带着压抑的痛苦。
黑暗和逼仄放大了所有的感官。楚杭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能感觉到身后那人身上传来的、混合着血腥和药味的温热气息,甚至能“感知”到沈玦那因为强忍伤痛而异常紊乱的能量波动。
这条通道仿佛没有尽头。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空气也似乎流通了一些。
楚杭加快速度,向着光亮处爬去。当他终于钻出通道口,重新呼吸到相对新鲜的空气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位于半山腰的、天然形成的岩石平台上。平台不大,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幽暗峡谷,上方则是陡峭的、覆盖着冰雪的山脊。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一弯冷月悬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洒下清冷的光辉,勉强照亮了周围险峻的地形。
沈玦紧随其后爬了出来,他靠在岩壁上,剧烈地喘息着,脸色白得吓人,左肩处的绷带再次被鲜血染红。刚才的攀爬,显然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楚杭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他一把。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沈玦手臂的瞬间,沈玦却猛地侧身,避开了他的接触。
动作快得近乎本能。
楚杭的手僵在半空,指尖残留着冰冷的空气。他缓缓收回手,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身,走到平台边缘,俯瞰着下方那片吞噬了光明与声音的、如同巨兽之口的黑暗峡谷。
沈玦看着楚杭沉默而疏离的背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想解释,想说他只是不习惯,或者说……他害怕这短暂的接触,会瓦解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湮灭在呼啸的山风中。
有些裂隙,一旦产生,便难以弥合。
“在这里休息一晚。”沈玦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浓浓的疲惫,“明天天亮再找路上山脊。”
楚杭“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两人在平台上找了一处相对背风的凹陷处,各自靠着冰冷的岩石坐下。沈玦从背包里拿出最后一点干粮和水,分给楚杭。依旧是沉默的分享,没有任何交流。
高海拔的夜晚,寒冷刺骨。即使离开了冰冷的河水,山风依旧如同刀子般,轻易穿透半干的衣物。楚杭蜷缩起身体,尝试运转能量核心抵御寒意,但效果有限,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忽然,一件带着体温的、半干的外套,轻轻披在了他的肩上。
楚杭身体一僵,猛地抬头。
沈玦已经移开了视线,看着远处的雪山轮廓,语气平淡无波:“你伤没好,不能再失温。”
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硬,仿佛刚才那个细微的动作与他无关。
楚杭看着肩上那件还残留着沈玦气息和体温的外套,心中五味杂陈。他想把外套扔回去,想质问他这又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
但最终,他只是攥紧了外套的边缘,低声道:“……谢谢。”
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沈玦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有。他没有回应,只是将身体往岩石里缩了缩,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睡着。
楚杭裹紧了带着沈玦体温的外套,那微弱的暖意似乎真的驱散了一些寒意。他靠在岩石上,望着天边那弯冷月,睡意全无。
身后,沈玦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绵长,但楚杭能感觉到,那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同样无法入眠的警觉和……痛苦。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两人之间,照亮了险峻的生存环境,也照亮了那条横亘在他们心中的、看似无法逾越的生死裂隙。
这一夜,注定漫长。
而黎明之后,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严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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