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那句意味不明的警告,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萧锦颜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苏清雪。
这个名字,像一道无形的枷锁,也像一把双刃剑。它曾是将原主推入冷宫的根源之一,如今,却也可能成为她破局的关键。赵珩特意点出,绝非无的放矢。宫宴之上,这张与故人相似的脸,会引来怎样的风波?皇帝的注目?皇后的忌惮?或是其他隐藏在暗处的、与那位早逝元后有所牵连的势力的窥探?
回到汀兰水榭,萧锦颜并未立刻着手准备宫宴之事,而是屏退左右,独自立于窗前,任由微凉的湖风拂面,梳理着纷乱的思绪。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关键剧情节点“宫廷夜宴”即将触发。此节点对“成为皇后”任务线有重要影响,请宿主把握机会,积极表现。】
积极表现?萧锦颜在心中冷笑。系统似乎总在将她推向争宠斗艳的道路。但如今的她,已非昨日阿蒙。攀附皇帝,固然是一条路,但依附于赵珩这条更危险的捷径,似乎能更快地接触到权力核心, albeit 风险倍增。
“把握机会……”她低声咀嚼着这四个字,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机会,从来不是被动等待,而是主动创造。
她需要一套能让她在宫宴上既不显得过于扎眼,又能在必要时引人注目的行头。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苏清雪的信息——她的喜好,她的习惯,她与皇帝、与赵珩乃至与皇后之间的过往。
“李嬷嬷。”萧锦颜唤道。
一直守在门外的李嬷嬷应声而入,态度比以往更加恭谨:“才人有何吩咐?”
“三日后宫宴,王爷命我随行。我对宫中礼仪已有些生疏,烦请嬷嬷这两日为我详细讲解一番,尤其是……宴席间的规矩,以及各位贵人的禁忌。”萧锦颜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李嬷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垂首应道:“奴婢遵命。”她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才人出席宫宴的服饰钗环,是否需要奴婢向内务府……”
“不必。”萧锦颜打断她,“王爷既让我去,想必自有安排。我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她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意图,也不想欠下不明不白的人情。
“是。”李嬷嬷不再多言,心中却对这位看似柔弱的才人更高看了一眼。沉得住气,心思缜密。
接下来的两日,萧锦颜在李嬷嬷的指导下,重新熟悉宫廷礼仪。她学得极快,那些繁琐的规矩仿佛早已刻入骨髓,只需稍加点拨便能融会贯通,举止间自然流露出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气度,让李嬷嬷暗暗称奇。
与此同时,她也在与李嬷嬷、王嬷嬷看似随意的闲聊中,不着痕迹地套取着关于苏清雪的信息。
“皇后娘娘啊……那真是谪仙般的人物。”王嬷嬷提起苏清雪,语气中带着追忆和感慨,“性子温和,待人极好,尤其精通音律,一手琴技堪称绝响。当年皇上还是太子时,最爱的便是听娘娘抚琴。”
李嬷嬷则更为谨慎,只补充道:“元后娘娘偏好素雅,不喜奢华。衣着多以月白、浅碧为主,发饰也常常只是一支玉簪,却更显清丽脱俗。”
萧锦颜默默记下。音律,素雅……这与她本身的性情倒是大相径庭。她精于权谋算计,对音律只是略通,衣着也更注重实用与场合。若要模仿苏清雪,恐怕画虎不成反类犬。
而且,赵珩让她“看看”某些人,绝非是让她去扮演一个已逝之人的替身。他需要的,是她那双能“识病”的眼睛,是她冷静判断的能力。
那么,她的定位,就不能是“像苏清雪”,而应该是……“不同于苏清雪”,却又因这张脸,而无法被忽视的存在。
就在宫宴前一日,赵珩派人送来了出席宫宴的服饰。
并非她预想中的宫装礼服,而是一套湖水碧色的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配以同色系的软烟罗披帛。衣料华贵,做工精致,上面的蝴蝶刺绣栩栩如生,在光线下流转着细腻的光泽。首饰则是一套点翠头面,蓝绿色的羽毛点缀着细小的珍珠,清雅又不失贵重。
这套衣裙,颜色不算鲜艳,但绝不输于苏清雪偏爱的极致素雅。百蝶穿花的纹样,带着一丝灵动与生机,与苏清雪留给世人的沉静形象有所区别。
萧锦颜抚摸着冰凉的云锦料子,心中明了。赵珩果然没想让她做一个纯粹的替身。这套衣服,是在暗示她,可以做自己,但又要恰到好处地利用这张脸带来的关注。
送东西来的依旧是墨羽。
“王爷吩咐,才人明日便穿这套。”墨羽语气平板,“酉时三刻,王府门口等候。”
“有劳墨侍卫。”萧锦颜点头,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王爷近日身体可好?那方子用着可还妥当?”
墨羽抬眼看了她一下,回答道:“王爷一切安好,才人的方子,王爷一直在用。”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王爷还让属下转告才人,明日宫宴,北狄大皇子慕容翊,需格外留意。”
慕容翊?
萧锦颜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北狄大皇子,骁勇善战,在北狄声望极高,是下一任北狄王的有力竞争者。赵珩特意点名此人,是何用意?是让她观察此人是否有暗疾?还是提醒她此人危险?
“我记下了。”萧锦颜不动声色地应下。
墨羽不再多言,躬身退下。
* * *
宫宴当日。
萧锦颜在李嬷嬷和王嬷嬷的伺候下,换上了那套湖水碧的衣裙。衣裙剪裁合体,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虽然依旧清瘦,却别有一种弱柳扶风之姿。点翠头面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那双沉静的眼眸在璀璨珠翠的映衬下,少了几分病气,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风华。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这张脸经过系统的微调,与苏清雪确有几分相似,但眼神、气质,却截然不同。苏清雪是月光,清冷柔和;而她,更像是深潭,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
“才人真美……”王嬷嬷忍不住赞叹道,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李嬷嬷轻轻碰了王嬷嬷一下,示意她慎言。
萧锦颜仿若未闻,只淡淡道:“走吧。”
来到王府门口,赵珩的马车已经等候在那里。他今日亦是一身玄色亲王常服,金线绣着四爪蟒纹,玉带束腰,更显身姿挺拔,气度逼人。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周身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势丝毫不减。
看到萧锦颜出来,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凤眸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光,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上车。”他言简意赅。
马车内部宽敞奢华,铺着厚厚的绒毯,小几上固定着茶壶茶杯。萧锦颜与赵珩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
马车缓缓启动,驶向皇城。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车轮碾过青石路面的辘辘声。
萧锦颜垂眸端坐,能感受到对面投来的、若有似无的审视目光。她知道,从踏上这辆马车开始,她与赵珩之间的合作关系,就进入了一个新的、更加复杂的阶段。
“怕吗?”良久,赵珩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萧锦颜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眸子:“王爷指的是宫宴,还是……其他?”
赵珩唇角微勾,似笑非笑:“都有。”
“若是怕,便不会坐在此处了。”萧锦颜语气平静,“王爷既然带我去,想必已有应对之策。臣妾只需做好王爷交代的事情便可。”
“你倒是信任本王。”赵珩语气听不出喜怒。
“非是信任,”萧锦颜坦然道,“而是相信王爷不会做无把握之事,更不会轻易舍弃一枚……有用的棋子。”
“棋子?”赵珩玩味地重复着这个词,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那股清冽的龙涎香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那你觉得,你这枚棋子,价值几何?”
他的靠近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萧锦颜甚至能看清他长而密的睫毛下,那双凤眸中幽暗的漩涡。她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价值几何,取决于王爷想在这盘棋上,得到什么。”她微微后仰,拉开些许距离,声音依旧平稳,“至少,在解开王爷体内寒毒之前,臣妾这枚棋子,应当还算……珍贵。”
赵珩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磁性,却带着一丝凉意。“萧锦颜,你确实很有趣。”
他重新靠回软垫,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压迫感从未存在过。“记住你今晚的任务。多看,少说。尤其是……在皇上面前。”
皇上面前……萧锦颜心中了然。赵胤,才是她这张脸可能引发的最大变数。
马车驶入宫门,周围的喧嚣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只剩下一种庄严肃穆的寂静。宫墙巍峨,殿宇重重,琉璃瓦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彰显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萧锦颜透过微微晃动的车帘缝隙,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前世,她身处类似的权力中心,只不过,那时她是执棋者之一。而今,她身份微妙,前途未卜。
终于,马车在举行宴会的“琼华殿”外停下。
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响起:“摄政王到——”
殿内原本的丝竹管弦之声似乎停顿了一瞬,无数道目光瞬间投向殿门口。
赵珩率先下车,身形挺拔如松,玄色蟒袍在暮色中更添威严。他并未立刻入内,而是侧身,伸出了一只手。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以他的身份,完全不必对一个身份尴尬的“才人”如此礼遇。
萧锦颜眸光微闪,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在众人面前,明确地昭示她的“特殊性”,将她牢牢地绑在自己的阵营,同时也是一种无声的警告——此人,由他庇护。
她略一迟疑,将手轻轻搭在了他温凉的掌心。
他的手掌很大,指腹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手。
在无数道或好奇、或惊讶、或审视、或嫉妒的目光中,萧锦颜借着赵珩的力道,仪态万方地走下马车,站在了他身侧。
湖水碧的衣裙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点翠头面在宫灯照耀下流光溢彩。她微微垂着眼睑,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深处的所有情绪。那张与元后有着六七分相似的脸庞,在华服珠翠的映衬下,焕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却又因她周身那股沉静疏离的气质,而与记忆中温婉的元后形象区别开来。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看清了她的脸。
抽气声,低呼声,在寂静的大殿前隐隐响起。
萧锦颜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最为灼热、最为复杂的目光,从大殿深处,那至高无上的御座方向,穿透人群,牢牢地钉在了她的身上。
那是皇帝赵胤的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
戏幕,已然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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