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那压抑的咳嗽声和哗哗的水流声,像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缠绕着苏晚意的心,刚刚被求婚的巨大喜悦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冰冷而坚硬的担忧礁石。她站在门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微凉的蓝宝石戒指,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他总是在她面前表现得云淡风轻,将所有的痛苦与不适悄然隐藏。
门锁轻响,陆寒州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脸上带着刚用水冲洗过的湿意,额前的黑发也沾染了些许水珠,脸色比进去之前更显苍白几分,但唇边却努力维持着一个安抚性的浅笑。“怎么了?站在这里。”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与往常无异,只是仔细分辨,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气息的微弱。
苏晚意没有戳破,只是走上前,伸手用指尖轻轻拭去他下颌未干的水迹,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没什么,”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心疼,声音轻缓,“只是看看你。”
她牵起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残留的凉意,拉着他走回床边。“坐下,”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然后转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看着他慢慢喝下。
夜色渐深,病房里只开了床头一盏小灯,光线昏黄而温暖。苏晚意没有再追问他的身体状况,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十指相扣,那枚蓝宝石戒指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静谧的光泽。
“公司那边,”陆寒州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依旧有些低哑,但话题却转向了她,“林瀚的事情,后续你打算怎么处理?”他知道,内部的蛀虫虽然揪出,但后续的稳定和清理工作同样艰巨。
苏晚意靠着他,感受着他肩头传来的、似乎比平日单薄些的触感,心中酸涩,却还是打起精神回答:“审计和法务都在跟进,证据链很快就能完整。我会召开临时董事会,通报情况,稳定人心。然后……”她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冷冽,“该走的司法程序,一步都不会少。”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父亲或者他羽翼下的女孩,她有她的原则和底线,也有能力执行到底。
“很好。”陆寒州低声道,语气里带着赞许,“快刀斩乱麻,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他侧过头,脸颊轻轻贴着她的发顶,“需要陆氏这边提供任何支持,尽管开口。”
“嗯,”苏晚意轻轻应了一声,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我知道。但目前,我还想自己先处理好。”这是她的战场,她必须亲自打赢这一仗,为了父亲,也为了证明自己。
陆寒州没有再坚持,只是更紧地回握了她的手,无声地传递着他的信任与支持。
夜深了,陆寒州终究是精力不济,在药力的作用下沉沉睡去。苏晚意却没有离开,她为他掖好被角,调暗了灯光,自己则在外间的沙发上和衣而卧。她不敢睡得太沉,生怕错过里间任何一点异常的动静。
月光透过纱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晚意望着里间病床上模糊的轮廓,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订婚的甜蜜,有对他病情的忧虑,有对公司事务的思量,还有一种在风雨中彼此依靠、共同前行的坚定。
她抬起手,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指间的戒指。那抹幽蓝,在此刻仿佛不再是“幽蓝之心”的神秘光芒,也不再仅仅是陆母留下的传承,而是化为了她与陆寒州之间爱情的象征——深邃,宁静,蕴含着历经磨难后愈发坚韧的力量。
她想起母亲笔记中关于“守护”的篇章,不仅仅是守护技艺,守护家族,更是守护所爱之人的安康与笑容。如今,她所要守护的,更多了。
后半夜,苏晚意被里间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她立刻起身,悄声走到门口。这一次,陆寒州没有咳嗽,他只是静静地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侧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与……决然?
苏晚意轻轻推门进去。“怎么醒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走到床边,关切地问。
陆寒州闻声转过头,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温柔的暖意。“没有,”他摇摇头,向她伸出手,“只是睡够了。吵到你了?”
苏晚意握住他的手,在他床边坐下:“没有,我也醒了。”她看着他映着月光的眼眸,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担忧问出了口,“寒州,你的身体……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真的只是需要静养吗?”
陆寒州沉默了片刻,知道再也无法完全瞒过她。他摩挲着她的手指,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声音低沉:“‘幽蓝之心’的能量净化了旧伤,但那种层面的能量冲击,对身体根基的损耗……比预想中要大一些。恢复需要时间,也可能……会留下一些长期的影响。”
他说得委婉,但苏晚意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这不是短时间能痊愈的小毛病,甚至可能伴随终生。她的心狠狠一揪,疼痛蔓延开来。
然而,不等她消化这个沉重的信息,陆寒州却忽然抬起头,看着她,眼神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明亮和坚定,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
“但是晚意,别担心。为了你,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一定会找到彻底康复的办法。我已经让手下的人去联系国手级别的中医圣手,还有……探寻一些母亲当年留下的、关于调理元气的古老秘方。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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