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上下左右,甚至没有“存在”与“不存在”的概念。
这里是无尽的星寂虚空,是宇宙的坟场,是连时间都失去意义的绝对虚无。
云渊最后的意识,便是在那“星霜寂灭大阵”爆发的终极光芒中,被撕扯、被粉碎,堕入了这片永恒的死寂。
他感觉不到身体,感觉不到疼痛,甚至连“自我”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一点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星辉,在这绝对的黑暗中顽强地闪烁着。
那是他燃烧了一切,最终保留下来的……一点真灵。
这点真灵,承载着他最后的记忆,最后的执念,最后的不甘。
璃月清冷而复杂的眼眸……
夜夭狡黠灵动的笑容……
石雁沉稳如山的身影……
星陨阁浩瀚的传承……
厉绝海阴鸷的冷笑……
还有那冰魄妖狰狞的嘶嚎……
无数的画面如同破碎的琉璃,在这点微弱的真灵周围旋转、明灭。
“我……还活着?”
“不……这不算活着……”
“这里是……哪里?”
混乱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他试图“看”清周围,但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与虚无。他试图移动,却没有任何参照,仿佛在原地踏步,又仿佛在以超越想象的速度漂流。
孤独。
永恒的、足以逼疯任何意识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地冲击着他这脆弱的真灵。
没有交流,没有回应,只有自己那微弱的、仿佛随时会湮灭的思绪。
时间失去了意义。也许只过了一瞬,也许已经过去了千万年。
他的意念开始变得迟缓,记忆的碎片开始模糊,那点星辉真灵也愈发黯淡。
“就这样……结束了吗?”
“迷失在这里……永恒的虚无……”
“好累……好冷……”
放弃的念头,如同最甜美的毒药,开始诱惑着他。只要散去这点执念,融入这片虚无,便再无知觉,再无痛苦。
就在他的真灵之光即将彻底被黑暗吞噬的刹那——
一点极其遥远、却无比温暖、无比熟悉的感应,如同在无垠沙漠中看到的一缕炊烟,穿透了层层虚无,微弱地,却坚定地,连接到了他的真灵之上!
是……阴阳纯阳焰?!
虽然那缕本命火焰早已在启动大阵时消耗殆尽,但此刻,那源自灵魂本源的羁绊,那同根同源的气息,竟然跨越了无法理解的距离与维度,为他指引出了一丝方向!
不!
还不能放弃!
璃月还在王都苦苦支撑!
夜夭不知所踪!
石雁还在山中采药!
星陨阁的传承还未续写!
厉绝海和那冰魄妖的账还未清算!
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
还有太多的承诺没有兑现!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屈与愤怒,如同星火燎原,猛地从他即将沉寂的真灵中爆发出来!
那点微弱的星辉,骤然变得明亮了一丝!
“我要回去!”
“我必须回去!”
这个念头,成为了他在这片虚无中唯一的灯塔,唯一的坐标!
他不再茫然地漂浮,而是凝聚起全部的意识,循着那丝与阴阳纯阳焰的微弱感应,如同最虔诚的朝圣者,向着那未知的、却代表着“存在”与“回归”的方向,艰难地“移动”。
没有脚,没有翅膀,只有意念的牵引。
在这片连法则都模糊的虚空中,这种移动极其耗费心神。他的真灵之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变得黯淡,意念也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但他没有停下。
一年?十年?百年?万年?
他不知道。在这里,时间毫无意义。
他只知道,那丝感应,似乎……变强了一点点?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彻底油尽灯枯,真灵即将散去的最后一刻——
前方那永恒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光点?
那不是星辰,不是任何他认知中的光源。那更像是一个……世界的壁垒?一个空间的薄膜?在无尽的虚无中,如同一个脆弱的水泡。
而他那丝与阴阳纯阳焰的感应,正清晰地指向那个“水泡”!
希望!前所未有的希望充斥着他残存的意念!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推动着这点微弱的真灵,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个光点,那个可能通往“现实”的……缺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水滴融入湖面的轻微涟漪。
他的真灵,穿透了那层薄膜。
下一刻,无尽的虚无感潮水般退去。
他感受到了……重量?感受到了……温度?感受到了……某种液体温柔的包裹?
无数杂乱而微弱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他这脆弱不堪的真灵。
他“听”到了汩汩的水流声,“感觉”到了温暖的包裹,“嗅”到了淡淡的、带着腥气的湿润空气……
这是……哪里?
他的真灵太过虚弱,无法清晰地感知,只能被动地接收着这些模糊的信息。
他似乎……落入了一处水潭?或者……一条温暖的河流?
他感觉到自己的真灵,正依附在某种……东西上?那东西带着一丝微弱的生命气息,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与他纯阳圣体本源隐隐共鸣的奇特波动?
他无法思考太多,强烈的疲惫感如同山崩海啸般袭来。维持这点真灵不灭,并穿越虚空找到归路,已经耗尽了他的一切。
他的意识,彻底沉入了一片温暖的黑暗之中,陷入了最深层次的沉睡。
只有那点星辉真灵,依旧在本能地、贪婪地汲取着周围那微弱的生命气息与奇特的共鸣能量,如同干涸的土地吮吸着甘霖,进行着缓慢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修复与滋养。
回归,已然达成。
但重生之路,依旧漫长而未知。
他沉睡着,不知身在何方,不知今夕何夕。
唯有真灵深处那不屈的火焰,仍在默默燃烧,等待着……复苏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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