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结束了。
陈冲等八位天骄，一个个双眼放光，面色潮红地走出讲武堂，亢奋得如同嗑了药。
他们聚在一起，声音都在发颤，激动地讨论着吴擎苍为他们描绘的神国蓝图。
“神！我们将成为神！”
“原来武道之路，真的有捷径可走！”
“陈兄，盟主说的那个‘契机’，到底会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这都是一步登天的机缘！我一定要抓住！”
陈冲的眼中燃烧着名为野心的火焰，他坚信，自己的人生即将迎来最辉煌的转折。
他们彻底陷进了吴擎苍编织的美梦里，对所谓的“契机”，充满了宗教般的狂热与期待。
苏青影走在最后，那张一向清冷的脸蛋上，此刻却写满了无法掩饰的忧虑。
她快走几步，追上那个双手插兜，姿态闲散得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的萧凡。
“萧凡。”
“嗯？”
“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苏青影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急切。
“什么献身，什么赐福，什么捷径……这根本就是一个骗局！”
“哦？为什么这么说？”
萧凡侧过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这个冰山校花，确实比那八个脑子里只剩下肌肉的“天才”要聪明得多。
“直觉。”
苏青影紧紧抿着唇。
“武道修行，如逆水行舟，每一步都需血汗浇灌，这是我苏家世代相传的祖训。”
“天下间，哪里会有不劳而获，一步登天的好事？”
“说得不错。”
萧凡赞许地点头。
“那八个货色，要是有你一半的清醒，也不至于被人卖了还抢着帮人数钱。”
“你……你果然也看出来了！”
苏青影的眼眸瞬间亮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里给我的感觉太压抑了，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
“离开？”
萧凡笑了。
“为什么要离开？”
“这么好玩的戏，门票可不便宜，我们作为头排的贵宾，怎么能提前退场？”
“可是……”
“别可是了。”
萧凡打断她，眼神幽深了几分。
“安心待着，看戏就行。”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枚定海神针，瞬间砸进了苏青影纷乱的心湖。
她猛地抬头，看着萧凡的侧脸，那狂跳不止的心，竟不可思议地平复下来。
是啊。
有这个男人在。
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
回到名为“听竹轩”的庭院。
萧凡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打坐吐纳，去消化那些所谓的“武道真解”。
他悠闲地坐在窗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猩红如血的“朱果酿”。
酒香醇厚，能量精纯。
但他很清楚，这杯美酒的本质，不过是地底那个巨大怪物分泌出来的“营养液”而已。
“这吴盟主，倒是个讲究人。”
萧凡自语道。
“宰猪之前，还知道把食槽喂满。”
他唇角的弧度，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萧凡闭上眼，心神沉入眉心，【真理之眼】悄然开启。
这一次，他的视野没有在宫殿表层停留，而是化作一道无形的利刃，撕开所有伪装，直刺地底最深处！
他要看看，那个搏动着的怪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污秽洪流，混杂着亿万生灵死前的哀嚎与最深沉的怨毒，顺着他的视野疯狂倒灌而来！
这股精神冲击，比龙脊山“门”后的存在还要邪异，还要狂暴！
换做任何一个宗师，在接触的瞬间，灵魂都会被这股洪流撕成粉，沦为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但，它遇到的是萧凡。
“在我面前玩这个？”
萧凡的识海中，【太初长生诀】所化的金色磨盘轰然转动。
那污秽的意识洪流撞上金色磨盘，就像污泥泼向了太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瞬间蒸发、碾碎、提纯！
庞大的邪念，顷刻间化为最精纯的精神养料，反哺了萧凡的灵魂。
而他的【真理之眼】，也终于在这一刻，洞穿了那怪物的最终核心！
那根本不是什么肉瘤！
那是一颗心脏！
一颗直径超过百米，仍在搏动的，山峦般巨大的活体心脏！
粘稠的暗紫色粘液覆盖着它的表面，每一次收缩，都挤出令人作呕的脓水，每一次舒张，又将地脉深处的能量连同岩石抽吸殆尽。
这座金碧辉煌的地下宫殿，就是寄生在这颗巨大心脏上的一个华丽肿瘤。
吴擎苍和他麾下的江南武盟，根本不是这颗心脏的主人。
他们，只是负责为这颗心脏寻找新鲜血食的……饲养员！
而所谓的“禁地试炼”，所谓的“亲传弟子”，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投喂仪式！
“原来如此。”
萧凡睁开眼，眼底深处，掠过一抹淡金色泽。
他彻底明白了吴擎苍的全部计划。
这个老东西，根本不是在研究什么“门”。
他找到了一个比“门”更具体，更直接的邪神！
他在侍奉这颗诡异的心脏，妄图通过献祭天才武者的生命与灵魂，换取那邪恶存在的“赐福”，从而打破自身桎梏，踏入他口中的“永恒”。
真是……可悲又可笑。
就在这时。
咚——
咚——
咚——
三声悠远而古老的钟声，响彻了整座地下宫殿，仿佛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紧接着，那名负责引领他的侍女，如鬼魅般出现在庭院门口。
她就站在那里，仿佛从一开始就在，又仿佛是刚从影子里渗透出来。
她躬身行礼，声音空灵得没有一丝人气。
“萧少主。”
“盟主有令，‘赐福仪式’即将开始。”
“请您即刻前往中央祭天台。”
来了。
萧凡站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将杯中猩红的“朱果酿”一饮而尽。
他看了一眼门外那个面带微笑、眼眸空洞的侍女，又看了一眼远处，那些已经迫不及待走出庭院，满脸狂热与期待的“天才”们。
那眼神，犹如在看一排洗剥干净，等待上桌的菜肴。
“好啊。”
他笑了。
“开席的时间到了。”
“带路。”
审判的时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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