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刺破笼罩城市的薄雾。
街头巷尾那些承载着心声的信纸,尚未完全褪去昨夜的墨痕,便开始无声地化为飞灰。
那沙沙声并非来自风,而是信念本身在燃烧殆尽。
言辙立于横跨“无名河”的旧桥桥头,脚下是城市苏醒的脉搏。
他掌心那卷残破的星图,其上血色丝线构成的波纹刚刚趋于稳定,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剧烈震颤,却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共信之链”——那条由他亲手编织,连接着三十七座城市亿万民众信任的精神纽带,正在哀嚎!
不是一处,不是两处,而是三十七座城市的所有节点,在同一刹那,传递来一阵精神被活活撕裂的剧痛!
言辙的“显影视野”瞬间开启,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化作无数流光溢彩的丝线。
然而此刻,他看到的却是末日般的景象。
无数根代表着“信任”的光丝,正从人们的心房中被强行扯断,它们甚至来不及消散,就在半空中燃烧,化作灰烬,簌簌飘落。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精神死亡后特有的焦糊与腐朽气息。
他猛地单膝跪地,一手撑住冰冷的桥面,瞳孔骤缩如针。
“不对……这不是信力衰退导致的自然溃散……”他感受着那整齐划一的断口,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沙哑,“这是被人从根源上,一刀斩断!”
与此同时,城市中心广场最大的户外屏幕上,电视台的紧急播报信号切入。
老吴,那位以言辞犀利、追求真相而闻名全国的金牌主持人,正襟危坐。
他系着言辙送给他的那条深蓝色领带,面容却僵硬得如同蜡像。
镜头拉近,他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各位观众,我,吴国正,在此郑重声明:我与言辙,断绝一切关系。”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所构建的‘共信之链’,并非守护城市的壁垒,而是禁锢思想的牢笼!其本质,是彻头彻尾的精神操控!”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猩红得几乎要滴出血的词条,赫然浮现在老吴的头顶——【叛契者】!
刹那间,所有曾因信任老吴而间接接入“共信之链”的人们,无论是正在开车的司机,还是在厨房准备早餐的主妇,都在同一时刻,如遭雷击,猛地抱住头,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
他们的信任,是经由老吴这个“主节点”接入的,如今节点背叛,他们的精神链接就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能量的电线,过载、烧毁!
桥上的言辙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指尖触地,磅礴的感知力如水银泻地,瞬间锁定了电视台演播厅里的老吴。
在他的感知中,老吴的体内早已不是那个充满浩然正气的灵魂。
一道漆黑如墨的诡异纹路,自他舌根深处蔓延而出,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他的心口。
“无契之纹……”言辙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桥面的石缝中,“是‘断契者’的烙印。”
“沙……沙……”
一个扫帚扫过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言辙抬起头,看见断娘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桥的另一头。
她依旧是那副清洁工的打扮,但今天没有去扫那些落叶,而是拄着扫帚,怀里抱着一叠厚厚的、边缘泛黄的文书。
每一张文书上,都用不同的笔迹写着同一句话:“我不再信你”。
那些是城市里所有被撕毁的契约、被背叛的诺言的残骸。
“有人在‘断契之墟’,重新点燃了那里的火种。”断娘的眼白浑浊,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虚妄,她的声音比冬日的寒风还要萧索,“那个地方,本该永远埋葬着所有背叛的回音。”
她从怀中抽出一张被烧得只剩一角的残页,递给言辙。
焦黑的边缘还在冒着无形的黑烟,上面用血写着半句话,字迹扭曲,充满了不甘与怨毒:“信若成链,必先有断。”
言辙接过残页,指尖的“词条回溯”之力瞬间发动。
他没有去追溯这张残页的过往,而是将目标锁定在了那个刚刚背叛了他的名字——吴国正。
视野陡然变换,时光飞速倒流。
十年前,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
年轻的老吴还只是报社里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记者,他浑身湿透,跪在堆积如山的废弃稿纸堆里,用颤抖的手,蘸着自己指尖因过度攥拳而破裂渗出的鲜血,在一张废报纸的背面,写下了他一生的誓言——“真相追寻者”。
那是他与言辙构建“共信之链”时,签署的第一份,也是最核心的“言契”。
然而,在言辙的回溯视野中,就在老吴落笔的那一刻,一缕比黑夜更深沉的黑气,悄无声息地从废纸堆的阴影中渗出,如同一条微不可查的细线,缠上了那滴融入字迹的鲜血。
十年间,它一直在缓慢地、坚定地吞噬着这滴血中蕴含的“真信”之力。
直到今天,彻底将其污染、逆转。
言辙猛然从回溯中惊醒,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明白了,老吴的背叛只是一个开始,一个信号。
敌人攻击的不是老吴这个人,而是他当年立下的那个“言契本源”!
一旦这个本源被彻底污染,整条以“追求真相”为基石构建起来的信念防线,便会如同朽木般轰然倾塌!
一只小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言辙低下头,看到小结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脚边。
她一言不发,默默地解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串绳结中,那个最旧、最不起眼的蓝色绳结,踮起脚,塞进了言辙冰冷的手掌心。
“这是阿正哥教我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他说,断了的线,别怕。给它打上一个死结,虽然有了疤,但反而比以前更牢固。”
言...辙摊开手掌,那是一个用最简单的手法打成的死结。
然而,当他掌心的残卷星图上,那些因“共信之链”断裂而躁动的血丝触碰到这个绳结时,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些许。
血丝与绳结之间,浮现出一种微弱的共鸣。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在绳结那看似无法解开的死疙瘩中心,竟有一丝微弱却纯粹的金光,缓缓渗透出来。
断裂之处,亦是新生之所!
言辙心中巨震,他闭上双眼,将那枚小小的蓝色绳结紧紧贴在自己心口的“偿印”之上,随即以另一枚“锚印”的威能,强行镇压下体内因链接断裂而翻腾不休的星图。
他站起身,不再有丝毫犹豫,转身走下石桥,径直步入了一旁早已废弃的地铁通道。
黑暗与潮湿扑面而来,铁轨早已锈迹斑斑。
他沿着隧道一直向深处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一扇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凭空浮现在了轨道尽头。
门缝里,正丝丝缕缕地渗出与断娘那张残页上如出一辙的灰色雾气。
门楣之上,刻着一行扭曲的古老文字:
“断契之墟——凡入此门者,必先承认己身之虚伪。”
言辙掌心的残卷星图裂痕开始蔓延,仿佛承受不住这股来自“背叛源头”的压力。
然而,在那裂痕的最深处,一丝与蓝色绳结上别无二致的金色光芒,却顽强地亮了起来。
他抬起手,正要推门。
门内,一道仿佛嘴唇被缝合起来的、含混不清的低语,穿透了厚重的铁门,阴冷地在他耳边响起:
“欢迎来到……信任的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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