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十一月中旬,龙王庙内,一缕慵懒的冬日暖阳漫过古旧的窗格,将殿内映得格外明亮。
看着江寒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如今不仅能自如坐起,更试探着缓缓迈开步子行走,二人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几天前,梁文君从附近的村民口中得知,襄邑城需要大量的女工做缝纫、洗涤等工作。于是梁文君便到襄邑城内打听虚实,便看到由于洛阳局势紧张,当地衙门向襄邑城及其周边村落征收女工活动的相关事宜,便有城内的一些大的地主商户也开始招收女工做活。梁文君得知此消息之后,想靠着女工做活补贴一些日常以及江寒身体恢复所需要的草药购买支出。
龙王庙偏殿内,光影斑驳。
梁文君步履轻盈地走到江寒身边,语气轻松地说道:“你就在这儿好生休养,我打算在附近村落寻一处可租住的房子。”
江寒闻言一怔,抬头看向她:“租房子?”
“嗯,”梁文君唇角微扬,神色淡然,“天越来越冷,这地方待不住人了,也不利于你伤势恢复。”
江寒沉吟片刻,语气低沉:“这恐怕得花不少钱吧。”
梁文君却笑意更浓,眼中透着笃定:“钱的事不必操心。襄邑城里正在大量招收女工,我已托李婶替我报了名。这样一来,咱们的收入就稳了。另外我还请她顺道打听打听村里租房的事情。”
江寒微蹙眉头:“是那个常来庙里许愿、身形富态的李婶?”
“正是,李婶试着四里八乡的‘事事通’,知道很多消息内幕。”,梁文君点头,随即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的光,对江寒说道:“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们得换个身份。以后你我便以兄妹相称——我叫王芫,你叫王寒。若有人问起,就说是从洛阳伊川逃战乱来的。”
江寒心下一动,这主意确实巧妙。近来洛阳与李唐之间局势紧张,周边户籍混乱,无人细细核查,正是隐匿行迹的良机。
“好的,王芫妹妹。”,江寒听着这个称呼,不禁笑了起来。
梁文君也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既然你同意了,往后可都得听我的安排。”
江寒挑眉反问:“我是兄长,为何反要听妹妹的?”
“因为,”她俏皮的嘟起嘴,眼底却流转着清晰的笑意,“钱在我手里呀。囊中羞涩,伤病缠身的哥哥,自然得听我的。”
江寒低头一想:我擦,无能的哥哥只能靠着妹妹,这剧情放现代为什么这么熟悉?于是只好举手作投降状,苦笑摇头:“罢了。果然不论何时,话语权总在有钱阶层这边。”
梁文君笑得愈发惬意洒脱,声音清脆如铃:“哥——你说得一点没错。”
两人话音未落,门帘“唰”地被掀开,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农妇侧身挤了进来,浑身的肉随着脚步一颤一颤。她一眼瞥见坐在一旁的江寒,两只小眼睛立刻眯成两条细缝,嘴角夸张地向两边咧开,露出满口黄牙,扬声嚷道:“哎哟!大兄弟也在啊!看样子恢复的不错啊!”,话音未落,她那肥厚的手掌便带着风,“啪啪”地重重拍在梁文君瘦弱的肩膀上,挤着嗓门说:“妹妹啊,你托我那事儿,我可给你跑断腿啦!总算弄妥了,下个月准能上工!”
梁文君微微侧身,避开那继续落下的手掌,轻声道:“真是有劳李婶了。”她稍顿了一下,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有李婶,不知我们兄妹俩那落脚的地方……”
李婶一听,猛地一拍自己油光发亮的脑门,肥肉随着动作晃了晃,故作恍然大悟状:“哎呀呀!你看我这记性,光顾着高兴了!”
她向前凑近半步,压低了声音,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眼珠却滴溜溜地在梁文君和江寒之间来回转,“妹妹放心,我也一并替你打听了!襄邑城范家在城外那个大庄园,他们村里正好有处空房要租,位置没得说,离城也就几里地,方便得很……”她说到这里,故意拖长了语调,搓着粗短的手指,面露难色,“就是……这价钱嘛,人家咬得死,恐怕……还得再加这个数!”她伸出两根粗胖的手指,在梁文君眼前晃了晃。
江冷眼看着李婶那副故作姿态、眼底却藏着算计的谄媚假笑,只觉得那笑容油腻得令人作呕。他心中冷笑,这分明是坐地起价,以梁文君给出的价码,定然远高于市价,多余的部分,恐怕早已被这肥婆暗自揣入了腰包。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微微垂下眼睑,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梁文君闻言,沉默片刻,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她转身默默取来那个干瘪的包袱,仔细解开,从里面摸索出一个小布包。她双手将布包里仅有的几块碎银子悉数捧出,递到李婶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李婶,这……这已是我们兄妹二人全部的家当了……只求您行行好,务必帮我们促成此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不安。
李婶一见到银子,那双小眼睛瞬间迸发出精光,几乎要粘在银子上。她一把抓过银子,手指灵活地掂了掂,迅速揣进怀里,动作快得惊人,生怕慢了一秒银子就会飞走。脸上立刻堆起比菊花还灿烂的笑容,每一道皱纹里都洋溢着满足和贪婪:“好说!好说!妹妹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包在我身上!这回准没问题!”
她一边说着,一边肥胖的身躯已急切地转向门口,“你们就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吧!”话音未落,她便扭动着水桶般的粗腰,急匆匆地“蹿”了出去,活像一只偷油得手后急于溜走的大硕鼠。
江寒本欲提及李婶之事,话到唇边却又止住,只温声道:“文君,坐下歇歇吧,喝口茶。”说着,执壶为她斟了一杯,茶烟袅袅,映得他目光微漾。
梁文君神色早已恢复平静,她端起茶盏,指尖轻抚杯沿,却不急于饮。她垂眸片刻,再抬眼时目光清亮如刃,缓缓道:“李婶贪利,却能用。这种人,控制好尺度,喂饱了胃口,反倒能办成事。”她语声冷静,仿佛早已将人心欲望掂量清楚,一句道尽市侩人性的利用之道。
江寒闻言失笑,仰身倒入躺椅,椅身随力轻晃。他自顾自的言语,半是调侃半是叹服:“文君啊,这世上能占你便宜的人,怕是还没出生。”
梁文君却不答话,只悄然起身,步履无声地走近。她忽的俯身,一手稳住晃动的椅背,整个人如一片云笼罩而下。发丝轻拂过江寒的侧颊,带来微痒的悸动。她贴得极近,吐息温热地灌入他耳廓,声音压得又低又柔,似嗔似诱:“谁说没有?你……不就是占了我最多便宜的那一个么?”
此言一出,江寒只觉心跳如擂鼓,血气霎时涌上脸庞,却仍强自维持着镇定。
梁文君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他耳垂,渐次下移,气息交融,愈靠愈近……就在双唇即将相触的千钧一发之际,她却忽然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了他的唇上,止住了这一切。她眼底水光潋滟,流转着狡黠而妩媚的光芒,唇角勾着一抹得逞般的浅笑,柔声说:“不过,不打紧……从现在开始还,也来得及。”
语罢,她翩然抽身,宛若无事发生,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馨香。她转身走向里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亮,却故意拖长了尾调,添上几分缠绵意味:“我去收拾行装。想必不久便要离开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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