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来到。
江寒与梁文君既已捅破那层窗纸,心意相通,二人情意便日日精进,愈发浓烈。待江寒身子日渐康复,精神渐足,夜里便常与梁文君相偎,共赴温存,尽享夫妻之乐。这段时日天气转暖,梁文君气色也随之好了许多,容色愈发明媚;唯有江寒,每至清晨总免不了喊几声腰酸背痛,赖在榻上迟迟不愿起身,倒成了这日常里的一番趣致光景。
相处日久,年华村的村民们渐渐知晓江寒识文断字,便纷纷将家中孩童送来,求他教些读书写字的本事。酬劳多是一袋谷子、几匹粗布这类日常之物,江寒本就不在意多少,能与淳朴的村民们打成一片,才是最让他舒心的事。
这般安稳的日子,一晃便过了四月。
这日天朗气清,阳光暖得人心头发痒,江寒便拉着梁文君往村边的小河去踏青。河边正是热闹时候,妇人们蹲在石阶上捶洗衣物,孩童们光着脚丫在浅滩追闹,春水解冻的河面泛着粼粼波光,满是生机。
不远处正钓鱼的村民李大头瞥见二人,当即挥着手喊道:“王兄弟!过来坐会儿,唠唠嗑啊!”
江寒闻言,笑着牵起梁文君走了过去。
“快坐,快坐!” 李大头连忙挪出块空地,待二人坐下,他却挠着后脑勺,眼神直往梁文君身上飘,憨笑着道:“王妹子这气色,可是越来越俊了啊。” 说罢,还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视线。
旁边的孙二狗当即打趣起来:“李大头,你莫不是看上王家妹子了?”
“二狗!你瞎咧咧啥!” 李大头脸一红,急声驳斥,耳根子都透着热。
孙二狗却不依不饶,笑着扬高了声:“嘿,还不承认?瞧瞧你这脸,红得都快赶上关二爷了!大伙儿说是不是啊?”
这话一落,河边钓鱼的几个汉子顿时哄堂大笑。笑声里,李大头更是窘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憋了半天,才梗着脖子道:“俺…… 俺就是觉得好看!你们难道就不觉得?”
梁文君听着这话,忍不住掩唇轻笑,分寸拿捏得正好,既不显得轻佻,也没让场面尴尬。
孙二狗却起哄得更欢:“李大脑袋,你瞅瞅跟前这条河,赶紧照照你那模样,再想想你说的话 —— 你配得上人家不?”
憨厚耿直的李大头哪禁得住这般挤兑,当即红了眼,一把扔了鱼竿,撸着袖子就要冲上去。江寒见势头不对,赶紧起身拉架,可种地的农户力气本就大,推搡间,李大头竟一把扯开了江寒的衣襟 —— 那道长长的刀疤,赫然露在胸口,狰狞刺眼。
河边的喧闹瞬间静了下来,众人皆是一惊,孙二狗和李大头也停了手,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江寒胸口,满是错愕。梁文君连忙上前,将江寒的衣襟拢好,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严肃:“你们这般争执,也太过分了。”
这话让众人都有些局促不安。年长些的宋大哥走上前,语气带着关切:“王兄弟,你这伤…… 是咋回事啊?”
江寒心中暗叹,看来是瞒不住了。他重新坐下,缓了口气,低声道:“唉,还不是战乱闹的。我和妹妹从洛阳逃过来时,半道上遇上了流寇,我为了护着妹妹,挨了这一刀,万幸捡回条命,才活到现在。”
宋大哥也跟着叹气:“可不是嘛!这乱世里,遭罪的从来都是咱们老百姓啊。”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谁说不是呢!苦啊!”
江寒见众人没有再追问,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他清楚,这年月身上带刀伤,按规矩是要报备官府的,若是被当成逃兵或是流寇,轻则驱逐,重则抓拿,后果不堪设想。
他与宋大哥本就相熟 —— 宋大哥家的闺女宋云,年方十四五,生得清秀伶俐,跟着他读书时,悟性也高,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只是江寒曾听说,宋大哥先前想把女儿许给邻村大地主胡家做妾,宋云以死相逼才没能成。想来这父女俩,也是苦命人。
“多亏了这些相熟的邻居,还有宋大哥解围,不然真有人把这事报去官府,麻烦就大了。” 江寒暗自庆幸。
午后回到家中,江寒想起河边的插曲,便对梁文君道:“文君,上午那事,瞧见我伤疤的人太多了,保险起见,我想着等河里的冰彻底化透,咱们就换个地方吧。”
梁文君点点头,神色也有些凝重:“你说得在理,今天见着伤疤的人不少,是该早做打算。这几日我就收拾收拾东西。”
“你倒不好奇,咱们要去哪?” 江寒笑着问。
梁文君抬眼,眼底满是信赖:“我不用问,你去哪,我便跟到哪。反正你跑不了 —— 你还欠着我好几条命呢!”
江寒被逗笑了,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真是个跟屁虫。”
“好啊!你敢说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梁文君佯装生气,伸手去挠他,却没留神扑进了江寒怀里,两人相视一笑,满是温情。
“咱们去江南吧。” 江寒轻抚着她的发顶,轻声道,“那里气候暖和,冬天也不那么难熬,而且离李唐的都城远,事少,能安稳些。”
梁文君靠在他肩头,乖巧地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梁文君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宋大哥,身后还跟着他的女儿宋云。
江寒见是他们,连忙招呼进屋坐:“宋大哥,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宋大哥搓了搓手,神色有些局促,目光还往梁文君身上扫了扫,才开口道:“王兄弟,我…… 我有一事相求,还请你们务必答应。”
他拉过身旁的宋云,声音带着恳切:“我瞧着你们兄妹俩,举止文雅,又有学识,不像是寻常逃荒的难民。年华村地方小,终究不是久居之地。我想着,若是哪天你们要离开,能不能带上小云?跟着你们,她才能有个好前程。我…… 我想把她托付给你们。”
江寒一愣,看了眼身旁十三四岁的宋云,有些为难:“这…… 怕是不太合适吧。且不说我们还没定下何时离开,就算真要走,一路上颠沛流离,我们也未必能照看好她。” 说罢,他看向梁文君,梁文君也微微颔首,显然也觉得此事需斟酌。
可就在这时,宋云 “扑通” 一声跪了下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哽咽道:“王大哥,王大姐,你们就答应我爹吧!我什么都会做,洗衣做饭,劈柴挑水,就算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梁文君连忙上前去扶:“姑娘快起来,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可宋云却梗着脖子,执意不肯起身。
宋大哥也红了眼眶,声音哽咽:“小云要是跟着我,早晚还得被邻村胡家的人缠上,我实在不忍心啊……”
江寒看着父女俩的模样,心中也有些动容。他起身扶起宋云,沉声道:“宋大哥,我暂且答应你。只是我们眼下还没定下离开的日子,你和小云先回去,等我们真要走时,再商量此事,如何?”
宋大哥闻言,连忙拉着宋云道谢:“小云,快起来!你王大哥答应了!” 说着,又转向江寒,连连作揖:“王兄弟,多谢你,多谢你啊!”
送走宋家父女,江寒看向梁文君:“文君,小云这件事,你怎么看?”
“这姑娘年纪虽小,如此留在村子里,这辈子也确实可怜。” 梁文君轻声道,语气里有些同情。
江寒点点头,思绪飘远:“杏儿当初,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吧。”
提起杏儿,梁文君的眼神骤然暗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 当时杏儿为护她周全,连性命都毫不犹豫地豁了出去,这般往事如今想来,仍像根细刺扎在心头,让她鼻尖泛酸。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感伤,目光重又变得清明,语气也多了几分审慎:“这事得看宋云这姑娘的品性。她若真是正直本分的,咱们往后多照拂些也无妨;可若她心思活络、心术不正,咱们也不必勉强,到时候再做了断也不迟。”
江寒闻言,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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