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梅会后不过两三日,圉县几家大户之间便悄然涌动起一股不同于以往的氛围。
先是王家派人送来口信,称其家主王公对“联防”之议深以为然,已开始着手整顿家中护卫,清点武备。
接着,李家、张家也陆续有类似表态,虽程度不一,但意向已明。
蔡琰通过母亲赵氏得知这些反馈,心下稍安。
第一步舆论铺垫,总算初见成效,接下来便是将共识转化为切实的行动力。
然而,未及她稍稍喘息,福伯带来的新消息让她再度绷紧了心弦,形势逼人,容不得半点懈怠。
“女公子,派往各路口暗哨的人回报,近两日确有一些面生的流民在圉县边界徘徊,虽未滋事,但行迹鬼祟,窥探之意明显,不似寻常逃荒者。”
福伯眉头紧锁,继续道:
“更堪忧者,往来于颍川、汝南的商队传来消息,言说官道上流民队伍络绎不绝,且其中青壮男子的比例,远胜往年。这些人虽衣衫褴褛,但眼神……商队老人言,不似纯良饥民,倒有几分凶悍气。”
青壮流民异常增多,这绝非好兆头。
寻常灾荒,流民多以老弱妇孺为主,青壮劳力但凡有一线生机,必会留在故土挣扎求存。
如今连青壮都开始大规模、有方向性地流动,要么是当地情况已恶劣到易子而食的绝境,要么……就是有强大的组织力在背后驱策、汇聚力量。
蔡琰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太平道在高效地调动、集结力量,为那雷霆一击做最后准备。
距离历史上二月初五的起事日期日益临近,各地的潜流正在加速汇合成汹涌的暗潮。
“福伯,时不我待。我们之前商议的巡乡队,必须立刻扩大规模,提升警戒。”
蔡琰果断道,语气不容置疑:
“就以我们蔡家牵头,联合王、李、张几家,各家根据能力,至少派出三至五名精壮丁勇,携带棍棒刀枪,统一由蔡谷调度指挥。巡逻范围需扩大,不仅官道,各家庄园之间的连通小路、附近山林入口,皆要覆盖。每日分作三班,昼夜不停。一应粮秣、必要器械开销,可由我家先垫付,日后按各家出丁比例或田产多寡分摊。”
“老奴即刻去与各家商议具体章程,定下契约,以免日后纷争。”
福伯应道,随即面露难色:
“只是……女公子,如此动静,虽为自保,但毕竟聚拢丁壮,武装巡行,是否需先知会县府一声?陈县令那里,若由他人口中得知,恐生猜忌,反为不美。”
蔡琰沉吟片刻。直接组建民间武装,确是大忌。
她想起前世听闻的一些地方豪强先斩后奏、造成既成事实,反而在乱世中得以自保的例子,但亦须掌握分寸。
便道:“福伯所虑极是。这样,你可持我蔡家名帖,亲自去一趟县衙,拜会陈县令。言辞务必恭谨,陈明近来流民日增,匪患堪忧,乡里士绅百姓皆惶恐不安。“
”为保境安民,减轻官府压力,我等几家愿自发组织丁壮,于各家庄园外围及连通要道巡防,只为预警与自保,绝不敢僭越官法,一切行动皆听从县衙调度。如此,既表明我等拳拳之心,又将主动权部分让与官府,或可减少阻力。”
她此举,旨在给官府一个台阶下,将“私建武装”包装成“协助官防”,姿态放低,力求名正言顺。
福伯心领神会,深知其中分寸,领命而去。
蔡琰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真正的考验,在于这支仓促组建的联合力量,能否在真正的危机面前发挥作用。
处理完外务,蔡琰又将注意力放回内部。
她再次召见了那位跟随过军中郎中的仆妇张氏,考较其学习《救伤备要》的进展。
张氏是个沉稳细致的妇人,几日下来,竟已将基础的止血、包扎、骨折固定之法掌握得颇为熟练,还能说出些伤情轻重的判断要领。
蔡琰甚慰,鼓励道:
“张嬷嬷用心了,习得此术,乃是大善之举。日后巡乡队出行或庄上有急,便需你带着备好的药箱随行。所需药材,尽管开单,向福伯支取备齐。”
她这是在尝试建立最原始的战场救护体系,哪怕雏形简陋,关键时刻或能挽救性命。
安排完这些,夜色已深。蔡琰独坐灯下,铺开那幅日益详尽的圉县周边地形草图,用朱笔在上面添加新的标记——联合巡乡队的巡逻路线、各家大户庄园的位置、已知的流民出没区域。
她需要清晰地知道,一旦有事,何处可能成为突破口,何处可以互为犄角,何处又是最后的退守之地。
烛火摇曳,映着她专注而稚嫩,却已隐现坚毅线条的脸庞。
窗外万籁俱寂,但这寂静之下,分明能听到历史车轮碾压而来的隆隆巨响。
她能做的,便是在这巨轮碾过之前,尽可能地将每一处篱笆扎紧,将每一分力量拧成一股绳。
她想起前世颠沛流离中的无助,那种将命运完全寄托于他人仁慈的脆弱感,刻骨铭心。
这一世,她绝不再重蹈覆辙。
这小小的圉县,这初步联合的几家势力,就是她立足的根基,必须牢牢守住。
目光再次落在地图西边那片标示着丘陵与林地的地方。
那里地势复杂,人烟稀少……或许,明日就该让福伯派几个绝对可靠的、擅长山地行走的庄客,以采药或狩猎为名,去仔细勘察一番,看看有无合适的、易于防守且靠近水源的隐秘之所,可作为万一县城不守、庄园难保时的最后退路?
这个念头一旦清晰,便如同野草般在她心中疯长。未雨绸缪,需得计之深远,尤其是为那最坏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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