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星瑶呼吸平稳，沉沉睡去，谢承渊和谢承霄对视一眼，默契地放轻脚步，一前一后走到了外间，轻轻掩上了内室的门，生怕吵醒她。
外间的气氛，没有了林星瑶在场，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和凝滞。
谢承霄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谢承渊腰间那个略显陈旧的锦缎香囊上，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三弟，你那个香囊……我能看看里面的东西吗？”
谢承渊微微一怔，有些意外二哥会提出这个要求。
但他没有犹豫，伸手解下香囊，递了过去。
这个香囊是新的，但里面装的东西，却是他珍藏了四年的旧物。
谢承霄接过香囊，入手能感觉到里面装着两样东西。
他打开系绳，小心地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
一枚用红绳系着的、略显褪色的平安符，还有一张折叠整齐、边缘已有些磨损的泛黄纸条。
他展开那张纸条，上面是熟悉的签文笔迹——正是一支上上签。
签文的末尾，还清晰地写着一个日期。
谢承霄的目光在那个日期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复杂。
他记得那个日子，因为就在同一天，他也曾在那座寺庙求过签，得到的却是一支预示情路坎坷、难成眷属的下下签。
当时他还嗤之以鼻，觉得无稽之谈，此刻对比谢承渊这支“云开月现”、“和合清吉”的上上签，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郁闷和……酸涩。
“这支签……”
谢承霄的声音有些干涩。
“是我求的。”
谢承渊坦然承认，目光温柔地看向内室方向。
“就在瑶瑶送我平安符的那天，在同一个寺庙。”
谢承霄将平安符和签文小心地放回香囊，递还给谢承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谢承渊，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三弟，我且问你。你现在口口声声说喜欢瑶瑶，甚至说四年前就喜欢。但你想清楚，你喜欢的，到底是四年前那个为你而死的宫女林星瑶，还是现在这个，一年前我在山崖下救回来的孤女林星瑶？”
“在瑶瑶记起四年前的事情之前，在你没有证实她们是同一人之前，你对现在这个瑶瑶的喜欢和追求，算不算是……对四年前那个为你付出生命的女子的一种……背叛？”
他紧紧盯着谢承渊的眼睛。
“即便她们是同一人，但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的心动，难道不是给了另一个人吗？”
谢承渊听完这番话，并没有动怒，反而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通透和笃定。
他摇了摇头，目光清亮地看着谢承霄。
“二哥，你何必自欺欺人？她们从来就是一个人，何来的背叛？”
他的语气变得深沉而坚定。
“对我来说，瑶瑶就是瑶瑶。无论她是以何种模样、在何时何地出现，只要是她，我都能认出她，都会为她心动。
四年前在宫中是如此，一年前在山崖下初见昏迷的她时，亦是如此。”
“甚至……”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就算我像二哥猜测的那样，曾经因为重伤或别的原因，短暂地失去过部分记忆，忘记了与她的过往……我相信，当我再次遇到她时，我的心，依然会为她跳动。这无关记忆，只是一种……本能。”
他话锋一转，目光平静地看向谢承霄。
“反倒是二哥你……我倒是想问问，四年前，瑶瑶在宫中时，你对她可谓是……百般刁难吧？怎么如今，倒是表现得如此深情款款了？二哥你该不会是因为什么都想跟我争，看到我喜欢瑶瑶，所以才……”
“你放屁！”
谢承霄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打断了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带着被戳中心事的恼怒。
“谢承渊！我喜欢她，跟你喜不喜欢她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少在那里自以为是！”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和一丝戾气。
内室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小桃惨白着一张脸，硬着头皮探出头来，声音颤抖着小声哀求。
“王、王爷……殿下……求您二位……小声些……小姐、小姐刚睡着……经不起吵啊……”
跟在谢承霄身后溜进来的谢承烨，也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林星瑶都睡了两个月了，还没睡够啊？
谢承霄和谢承渊同时转头，两双锐利的眼睛齐齐瞪向多嘴的谢承烨。
谢承烨吓得一哆嗦，赶紧捂住嘴，躲到了他二哥身后。
经这么一打岔，剑拔弩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谢承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整理了一下衣袖，淡淡道。
“罢了，不与二哥做这无谓之争。我去大相国寺一趟，给瑶瑶求一道新的平安符。”说着，便欲转身离开。
“等等！”谢承霄忽然出声叫住他。
谢承渊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中带着询问。
谢承霄沉默了一下，移开目光，语气生硬地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谢承渊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但看着二哥那副别扭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反对，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随你。”
兄弟二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出了靖王府，朝着大相国寺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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