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屏上的数据还在跳动,老夫子盯着那条刚完成交互的曲线,手指在平板边缘轻轻敲了两下。他刚看完LZ009用户第七次播放旧语音的记录,心里有点沉。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群拿着话筒和摄像机的人涌了进来,领头的记者直接把麦递到他面前。
“请问您就是这个创新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吗?”
老夫子回过神,笑了笑:“我不是负责人,我是那个总被系统提醒‘点错区域’的测试员。”
记者一愣,随即笑出声。旁边几个工作人员也忍不住低头笑。气氛一下子松了下来。
秦先生合上笔记本走过来,站到老夫子身边。大番薯从后排探出脑袋,嘴里还嚼着半块饼干。
“我们今天是来了解这个系统的实际效果。”记者转向大番薯,“听说连按钮都改了好几次?”
“对!”大番薯咽下东西,认真点头,“以前屏幕太滑,阿姨们用指甲戳,根本按不中。现在做了糙面,一摸就知道在哪。”
“所以你们真的会因为一个指甲去改设计?”
“不然呢?”老夫子接过话,“我们又不是做手机给程序员用,是给每天买菜、做饭、等孙子打电话的普通人用。”
记者笑了,开始录音。
“那能不能请一位使用者现场说说体验?”
老夫子回头看了眼大厅。几位老人正围在一台设备前,低声讨论怎么截图。他朝其中一位招手:“李阿婆,来一下。”
李阿婆穿着深蓝色外套,手里攥着手机,慢步走过来。站定后低着头,手指绕着衣角。
“别紧张。”大番薯蹲下来,仰头看她,“你就当是跟楼下王姨聊昨天的白菜价。”
李阿婆抬头看他一眼,嘴角动了动。
“我……以前按半天没人理。”她声音不大,但很稳,“现在手机一震,我就知道,还有人惦记我。”
她说完这句,停了几秒,又补充:“那天我点了‘陪伴申请’,听见脚步声走到门口,有人叫我‘奶奶,我来了’。我说不出多高兴,就觉得……我没被落下。”
现场安静了一瞬。
记者低头写笔记,另一个举着摄像机的人悄悄调低了机位。
“您录过留言吗?”有记者问。
“录过。”她点头,“我说‘老头子,今天发米了,够吃一个月’。系统回我,‘老伴收到啦,她说记得煮稀饭’。这话她生前天天说,我一听,就哭了。”
她说完,没再开口。周围也没人说话。
过了几秒,大番薯站起来,用力鼓掌:“讲得好!”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跟着鼓掌。李阿婆脸红了,低头笑了笑。
第二位大爷主动走出来,手里举着手机:“我能放一段吗?”
他点开录音,播放了一句:“老伴说‘记得煮稀饭’……这话她走十年了,我天天听。以前不敢提,怕人说我疯。现在敢了,因为我知道,有人愿意听。”
记者们陆续提问,问题从技术细节转到了使用感受。
“为什么叫‘我想回家’这个功能?”有记者问。
老夫子看了眼屏幕:“有些老人不想说话,也不需要物资,他们只是想确认自己还有一个‘家’可以回。我们就留了个按钮,点了以后,能看到家人照片,听到一句熟悉的问候。”
“听起来像心理安慰。”
“对。”老夫子点头,“可有时候,一句‘我在’,比一顿饭还管用。”
秦先生接过话:“我们还发现,很多人提交申请并不是为了服务,而是想留下痕迹。证明自己今天活过,有人看见。”
记者们沉默了一会儿。
“那系统会不会太依赖技术?万一哪天坏了呢?”
“会坏。”老夫子说,“所以我们留了人工通道。每个社区都有志愿者值班,电话也能接通。技术不是替代人,是帮人跑得更快一点。”
“那谁来保证这些服务真的到位?”
“信用积分。”秦先生翻开本子,“每次服务完成后,双方互评。评分高的人优先派单。新人也有保护期,第一次接任务直接加分。”
“要是有人刷分呢?”
“有。”大番薯插嘴,“有个小孩连续提交‘我要帮助’,就想换小花。后来我们改了规则,十朵花不能直接换见面,要先解锁视频茶话会资格。”
“那你主持过吗?”
“主持过!”他挺胸,“我上台就说‘各位长辈,今天咱们不谈病,不谈药,专聊年轻时候偷摘别人家黄瓜的事’,全场笑翻。”
记者们又笑了。
“其实最开始我们也怕。”老夫子看着镜头,“怕做出来的东西冷冰冰,怕老人用不了。后来发现,只要站在他们脚下看路,路就没那么难走。”
“所以您觉得最大的创新是什么?”
“不是代码,不是算法。”他说,“是我们终于学会听慢一点的人说话。”
现场再次安静。
一位女记者摘下耳机,轻声说:“这是我听过最不像答案的答案,但可能是最对的那个。”
采访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最后,记者们收起设备,准备离开。临走前,有人问:“能让我们拍一下系统界面吗?”
老夫子点头,打开演示模式。屏幕上跳出三个大按钮:【我要帮助】【我能帮忙】【我想回家】。
“这就是全部?”
“对。”他说,“越简单,越不容易错。”
记者拍照记录,有人小声念出标题草稿:“《一个让老人敢按下按钮的系统》。”
另一边,大番薯已经被几个记者围住。
“你真的是基金会的技术顾问?”
“我自己封的。”他理直气壮,“但我提的建议都上线了,比如小花、比如砂纸屏,比如不让小孩乱刷任务。”
“那你接下来还想改什么?”
“我想加个‘天气播报’。”他认真说,“早上自动提醒:‘阿婆,今天有雨,出门记得穿外套’。不是任务,就是一句话,让她知道有人管她。”
记者们认真记下。
秦先生走到老夫子身边,低声说:“你刚才说‘技术是桥,人才是岸’,说得真好。”
老夫子没回答,只看着大厅。
李阿婆没走,坐在设备前,又点了一次“陪伴申请”。系统响起:“有人惦记您,正赶来连线。”接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奶奶,我来了。”声音温和。
她点点头,嘴角扬起。
记者们陆续往外走,其中一个回头问:“这个项目会推广到其他城市吗?”
老夫子看着屏幕:“已经在试了。昨天南城社区打来电话,说他们有位独居爷爷,第一次用就录了三段留言。”
“说什么了?”
“第一段是‘闺女,爸今天吃了饺子’,第二段是‘你妈走的时候,床头还放着你小时候的照片’,第三段他没说完,哽住了,系统自动保存了。”
记者没再问。
当天晚上,报道陆续发出。
标题有《科技不是冷的,是听得到心跳的》《他们为老人改了七次界面》《一个按钮背后的十年孤独》。
朋友圈开始转发,评论里最多的一句是:“原来还有人在认真做小事。”
第二天上午,基金会办公室电话响个不停。
有社区中心要求接入系统,有企业主动提出赞助设备,还有几位退休教师报名做远程陪伴志愿者。
大番薯坐在前台接电话,每接一个就喊一声:“又来一个!”
秦先生打印出最新排班表,贴在墙上。老夫子站在投影屏前,看着新增的五个试点区域,数据曲线一条条亮起来。
中午时,一位阿姨提着袋子走进来,找到老夫子。
“我昨天说了要带萝卜。”她把腌菜放在桌上,“你尝尝,自家缸里的,不咸。”
老夫子道谢,她摆摆手,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明天我还来,给你带酱豆。”
大番薯从椅子上蹦起来:“我也要!”
她笑了一声,推门出去。
下午三点,最后一个采访团队离开。记者临走前把麦递到老夫子嘴边:“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项目成功的关键是什么?”
老夫子看了眼大厅。
大番薯正手把手教一位大爷截图,动作认真。
秦先生蹲在地上,帮一个孩子修理耳机线。
技术人员抱着电脑,一边敲代码一边啃面包。
投影屏上的数据仍在跳动。
最新一条记录是:
【交互完成】
用户:76岁
操作:独立登录 → 录制语音 → 成功提交
耗时:三分四十八秒
备注:首次使用即成功,未求助
他收回视线,对着镜头说:“不是我们做得多好,是他们一直没放弃按下那个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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