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还在盯着投影屏,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秦先生合上本子,正要起身,大番薯突然从椅子上滑下来,一屁股坐回原位。
“我刚想起来。”他抬头,“陈总的助理说文化项目延后了。”
秦先生停住动作:“对,他说先押重注在推广上。”
“可我觉得……”大番薯挠头,“光帮人接电话、录语音,是不是少了点啥?”
老夫子转过身:“你想说啥?”
“就像我妈包粽子。”大番薯比划,“她不光是煮米,还得念叨祖宗规矩。她说,没这些话,吃着也不香。”
秦先生皱眉:“你是想把基金会变成民俗馆?”
“不是!”大番薯急了,“我是说,咱们帮的那些老人,他们也会讲故事,会剪纸,会唱童谣。这些东西,不传下去,就没了。”
老夫子没说话,走到白板前,写下两个字:**家脉**。
“我们送服务上门,也得送记忆回来。”他说,“老人不只是需要被照顾,他们也有东西能给。”
秦先生慢慢坐下:“你是想让他们当老师?”
“对。”老夫子点头,“不是单向帮忙,是互相给。”
大番薯咧嘴笑了:“那我下次去社区,能不能顺便学个泥塑?”
“你上次捏的猫,看着像被踩过的皮球。”老夫子看他一眼。
“那是抽象派!”大番薯不服气。
三人正说着,门被推开。一位穿灰布衫的中年女人提着水桶进来,顺手把抹布搭在椅背上。
“你们接着聊。”她摆手,“我不碍事。”
“林阿姨。”秦先生叫住她,“您先别走。”
“有事?”她回头。
“您家过年还做米糕吗?”秦先生问。
“做啊。”她笑,“每年腊月十八,全家动手。我阿妈传下来的方子,加桂花、红枣,蒸三层。”
“您教过别人吗?”
“教过我外甥女。”她叹气,“可她嫁到外地,忙,没空做。再后来,连电话都懒得回。”
她拎起桶走了,门轻轻关上。
大番薯低头抠桌子角:“她那句话……听着有点闷。”
老夫子拿起笔,在白板上画了个圈:“从今天起,咱们加一条服务内容——‘听一段故事,学一个小手艺’。谁愿意讲,我们就安排人来听。”
“谁来听?”秦先生问。
“志愿者。”老夫子说,“年轻人上门陪护时,顺便学点东西。不是任务,是交换。”
“万一没人愿意干呢?”大番薯嘀咕。
“那就让系统提醒。”老夫子调出界面,“在服务选项里加一个按钮:‘我想学点老手艺’。匹配成功,双方各加信用分。”
秦先生眼睛一亮:“还能促进代际互动。老人感觉被需要,年轻人学到东西,系统数据也更丰富。”
“就是名字得改。”大番薯举手,“叫啥好?”
“传家宝计划?”秦先生摇头,“太土。”
“手艺银行?”大番薯拍腿,“存一门技术,取一份尊重!”
老夫子笑了一声:“叫‘家脉计划’吧。传的是根,承的是情。”
秦先生记下名字,翻开新文档:“那试点怎么选?”
“先找三个点。”老夫子说,“一个会剪纸,一个会编竹器,一个有方言童谣传承人。”
“我去联系。”大番薯掏出手机,“顺便问问他们收不收徒弟。”
“你先别许诺。”秦先生拦住他,“得看资源配不配套。”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抱着一叠资料。
“林志远。”他自我介绍,“民俗研究所的,老夫子约的。”
“您来得正好。”老夫子起身,“我们刚定个方向,想听听专业意见。”
林教授放下包,翻出一份报告:“我调研过十二个社区,发现百分之六十七的独居老人掌握至少一项传统技艺。但九成以上没传人。”
“为啥不传?”大番薯问。
“孩子不想学。”林教授说,“觉得老土,没用。有的老人试过教孙子,结果小孩说‘爷爷你别闹了’。”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那他们还愿意教吗?”秦先生问。
“只要有人真心想学,就愿意。”林教授说,“我在一个村子见过,老人教人扎灯笼,连续七天,每天讲半小时故事。最后那家人带着孩子专门回来谢他。”
大番薯眼眶有点红:“这比发小花还管用。”
“问题是怎么启动。”秦先生冷静下来,“我们主业务是陪伴服务,不能因为搞文化,耽误了紧急响应。”
“双线并行。”老夫子说,“主线不变,文化作为可选项嵌入流程。比如,志愿者上门前,系统提示:‘本次服务对象擅长剪纸,是否接受学习邀请?’”
“加分机制照旧?”大番薯问。
“加。”老夫子点头,“但只给认真参与的。敷衍了事的,不计分。”
林教授补充:“还可以采集口述史。让老人讲家族往事,录下来,做成家庭档案。将来孙子孙女想听,随时能放。”
“这主意好!”大番薯一拍桌子,“我奶奶要是还在,我就想听她讲怎么逃荒的。”
“那就加个功能。”老夫子对秦先生说,“在个人主页设‘我的故事’栏,允许家属申请导出音频。”
秦先生快速记录:“技术上没问题,但得签授权书。”
“安全第一。”林教授点头,“另外,建议定期办小型展示会。把老人作品拍照上传,年轻人投票选‘最受欢迎手艺’。”
“还能搞评选?”大番薯兴奋了,“第一名奖励啥?”
“请吃饭。”老夫子说,“基金会订盒饭,送到家里,全家人一起吃。”
“这比奖杯实在!”大番薯竖起大拇指。
讨论继续进行。时间一点点过去,白板上写满了要点。
林教授最后总结:“这个项目的核心,不是保存技艺,是重建连接。让老人觉得自己还有用,让孩子知道家里有过什么人。”
老夫子站在白板前,看着自己写的四个字:**传·承·有·人**。
“我们不做大场面。”他说,“不办开幕式,不请领导剪彩。就让一个人,安安静静教另一个人,怎么叠一只纸船。”
“从明天开始试点?”秦先生问。
“先选点。”老夫子说,“下周上线测试功能。”
“我负责设计报名表!”大番薯抢活,“一定要写清楚:学手艺不丢人,不会做的算我输!”
林教授笑着收拾材料:“我回去整理案例库,一周内提交实施方案。”
“等等。”老夫子叫住他,“您刚才说的那个村子,老人教扎灯笼的,叫什么名字?”
“李德海。”林教授说,“八十二岁,独居,老伴走了十五年。”
“把他列入首批名单。”老夫子说,“优先匹配有孩子的年轻志愿者。”
林教授点头,走出门。
会议室只剩三人。
秦先生打开电脑,新建文件夹,命名为“家脉计划-试点筹备”。
大番薯趴在桌上画草图:“我要做个‘手艺护照’,每学会一项,盖个章!”
老夫子没动。他盯着投影屏,调出用户情感模型。金手指启动,数据流滚动,最终在“被需要感”这一项停住——权重值稳定在0.89,仅次于基本生活保障。
他轻声说:“原来他们最怕的,不是没人管,是没人记得。”
秦先生抬头:“你说啥?”
“没什么。”老夫子收回手,“继续干活。”
大番薯举起笔:“那口号要不要定一个?”
“不要口号。”老夫子说,“做就行。”
“可总得有个标语吧?”大番薯不依,“贴墙上也好看。”
老夫子想了想,在白板上写下一行小字:
**你教我的,我会传下去**
大番薯念了一遍,忽然不说话了。
秦先生合上笔帽:“第一批试点名单,今晚就能拉出来。”
“明早发通知。”老夫子说,“下午我去趟南城,见见那位剪纸的陈阿婆。”
“我也去!”大番薯跳起来,“让她教我剪个福字!”
“你上次剪的,烧了都冒黑烟。”老夫子看他一眼。
“那是纸不对!”大番薯脸涨红。
三人正争着,门又被推开。保洁阿姨探进头:“你们桶里的水还没倒呢。”
“这就来。”秦先生起身拿桶。
阿姨摆手:“放着吧,我顺手。”
她走进来,目光扫过白板,停在“传·承·有·人”四个字上。
“这字写得周正。”她说,“像我阿爸以前写的春联。”
没人接话。
她顿了顿,低声说:“我那儿有本老相册,里面全是老房子、老树、老亲戚。要是你们不嫌弃……可以拿去复印。”
老夫子看着她。
她笑了笑:“反正放柜子里也是落灰。”
说完,她提着桶走了。
大番薯转头:“她这是……加入咱们了?”
老夫子没回答。他拿起手机,新建一条待办事项:
**联系印刷厂,定制第一批“家庭故事记录本”**
他按下确认键,屏幕亮起,映出窗外渐暗的天色。
秦先生站起身,拉开窗帘。
楼下路灯刚亮,一个穿蓝马甲的志愿者推着车经过,车筐里放着几卷红纸。
大番薯凑到窗边:“那是不是明天要用的剪纸材料?”
“是。”老夫子说。
“我去帮他搬!”大番薯转身就跑,椅子被带倒也没管。
秦先生扶起椅子,看向老夫子:“你觉得,这事能走多远?”
老夫子看着楼下那个奔跑的矮胖身影,听见他大声喊:
“师傅!等等我!我来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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