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行人无不低着头,脚步匆匆,生怕与这些人的视线对上。
茶馆里,赌场里,更是人声鼎沸,乌烟瘴气。
划拳声、咒骂声、色盅摇晃的脆响混成一团,嘈杂得令人心烦意乱。
卫揽舟面无表情地走进一间最破败的酒肆。
酒肆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酒水和汗水的酸腐气。
他寻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独自坐下。
“小二,一壶浊酒。”
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周围的喧闹里。
邻桌,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唾沫横飞地高谈阔论。
“听说了吗?昨晚‘黑风寨’那帮孙子,跑去驿站探路,折了三个!”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灌下一大口酒,大着舌头嚷嚷。
“他娘的,那个新来的靖北王,真是个硬茬子?”
另一个精瘦的汉子,剔着牙,一脸不信。
旁边一个胸口纹着狼头的粗壮汉子,“呸”的一声,将一口浓痰吐在地上。
他满脸不屑,声音洪亮。
“硬个屁!”
“我看就是个没牙的老虎,从京城里出来吓唬人的!”
“咱们北境,什么时候轮到京城里的软蛋来指手画脚了?”
先前那个精瘦汉子压低了声音,凑了过来,“怕什么,咱们‘下山虎’的地盘,他敢来吗?”
“再说了,这云州城里,可不止咱们一家!”
他伸出油腻腻的手指,比划着。
“南边,是咱们‘下山虎’的地盘。”
“东边,是’黑风寨’‘’那伙人的。”
“西边,归‘铁索会’管着。”
“他一个京城来的王爷,孤家寡人,管得着吗?”
那纹着狼头的壮汉哈哈大笑起来,一拍桌子。
“说得对!”
“等过两天,摸清了他的底细,咱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强龙压不下地头蛇!”
黑风寨,下山虎,铁索会……
一个个名字,清晰地刻入卫揽舟的脑海。
他端起酒碗,看着碗中浑浊的酒水,又放了回去。
随即,将一把碎银扔在桌上,起身离去。
……
日暮时分,天边的云霞被染成一片血色。
驿站。
赵栖凰与卫揽舟一前一后,几乎是同时回到了房间。
屋里燃着烛火映照在两人的脸上。
赵栖凰先开了口,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疲惫和沉重。
“我去北城看了。”
“全是老弱病残,蜷在破庙里等死。”
“那地方没有生气,死气沉沉,连个青壮年都看不到。”
卫揽舟静静地听着,他为赵栖凰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然后,他才缓缓开口。
“南城,我也看过了。”
“那里倒是有很多‘年轻人’,全是地痞无赖,流氓恶霸。”
“他们盘踞在城南,拉帮结派,自成规矩。”
“只会打家劫舍,欺压良善,鱼肉百姓,无所事事。”
卫揽舟将今日听到的几个名字说了出来。
“黑风寨、下山虎、铁索会,几大势力错综复杂。”
赵栖凰捧着温热的茶杯,秀眉紧蹙。
她放下茶杯,将自己的打算说给卫揽舟听。
“明天,我打算先开个简易的医馆。”
“给城中那些老人看病,救人要紧。”
卫揽舟拿出笔墨纸砚开始写信。
“我马上飞鸽传书给刘勇。”
“等他到了,替我在此坐镇,我便要去一趟大洲国。”
刘勇,曾是黑煞军的副将,武艺最高的一个。
如今黑煞军解散,他重操旧业,开了多家镖局,手底下养着不少能打的兄弟。
赵栖凰了然。
如今,依照北境的境况,也只有黑煞军的那帮弟兄能够镇住了。
次日,天亮起来后。
驿站旁,一处临街的空地上,搭起了一个简陋的医棚。
赵栖凰换上一身素净的布裙,长发用一根玉簪简单挽起,亲自坐诊。
浓重的草药味,很快便飘散开来。
在小黄几人的吆喝声下。
城北那些蜷缩在角落里的老人们,被这里吸引,陆陆续续地围了过来。
他们只是远远地站着,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却没一个人敢上前。
“真是看病的?”
“还挂着幌子,说是免费的……”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怕不是什么圈套,想把我们这些老骨头抓去卖了!”
老人们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怀疑与麻木。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拄着拐杖的蹒跚身影。
正是昨日那个收了赵栖凰馒头的老妇人。
她走到医棚前,浑浊的眼睛看着赵栖凰,嘴唇哆嗦着。
“姑娘……你真能给我这老婆子免费看病?”
赵栖凰温和一笑,起身扶住她。
“婆婆,您坐。”
“我说了,免费义诊,不收一个铜板。”
老妇人这才试探地坐下。
她为老妇人细细诊脉,又问了几个问题,随即开了方子,从锅里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您这就是风湿寒症,加上常年吃不饱,气血两亏。”
“这药您先喝着,以后每日都来针灸,不出半月,您的腿脚就能利索很多。”
老妇人端着那碗药,手抖得厉害。
她看着赵栖凰真诚的眼眸,终于信了。
一口气将苦涩的汤药喝完,她就要跪下。
“您真是活菩萨啊!”
赵栖凰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
周围的老人们,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真的没收钱,就给看病了!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下一刻,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老弱病残,蜂拥而上,在医棚前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
这一日,云州城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队约莫二十人的精壮汉子,快马加鞭,卷着一路风尘,冲进了城。
为首一人,年约三十,面容刚毅,身材魁梧如山。
他一身短打劲装,气息沉稳,眼神锐利如鹰,正是刘勇。
一行人直奔驿站。
“少主!”
刘勇翻身下马,见到迎出来的卫揽舟,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刘大哥,快起来!”
卫揽舟大步上前,一把将他扶起,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再见,无需多言。
驿站房间内。
刘勇看着桌上粗糙的茶碗,再看看这简陋的陈设,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少主,我真替您不值!”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那皇帝也忒不是东西!”
“把黑煞军解散了不说,还把您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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