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念指尖轻点桌面,烛火在她瞳孔里跳动。“看清楚了吗?”
龙湖立在窗边,夜色在他肩头镀了层寒霜。“三个探子,东南西各一处。永宁侯府的狗鼻子倒是灵。”
“未必是侯府。”木念将茶盏往地上一泼。水迹漫开时,窗外传来极轻的衣袂摩擦声。
龙湖的刀已抵住窗棂缝隙。可窗外空无一人,只有片枯叶打着旋坠落。
“跑了。”他皱眉道。
木念弯腰捡起沾水的枯叶。叶脉间沾着点朱砂,在烛光下泛诡谲的光。
“侯府暗卫用朱砂标记路线。这一处……”她指尖碾开朱砂道,“掺了孔雀石粉。”
龙湖眼神骤凛,出声:“军制颜料?”
两人目光相撞,彼此都看见对方眼中的寒意。
永宁侯府的手伸不进兵部,这探子背后另有其人。
“姐!”木柔端着药碗推门而入,见他们神色顿时噤声。药气弥漫间,龙湖突然剧烈咳嗽,袖口溅上深色血点。
木念扶龙湖坐下时,指尖不着痕迹搭过他腕脉。脉象浮乱如滚珠,分明是剧毒发作之兆。可他今早才服过解毒丸。
“石场暴动那日,你碰过麻脸汉的血?”她问。
龙湖闷咳着点头。木念扯开他衣襟,只见心口处浮着蛛网状青斑。
“腐心草。”她声音冷得像冰,“见血封喉的毒,竟抹在那种杂碎身上。”
木柔手中的药碗哐当落地。腐心草是宫禁秘药,连永宁侯府都弄不到半钱。
“先治伤。”木念边说边撕开龙湖前襟,银针扎入穴位时,窗外传来喧哗。
周若雪提着染血的裙摆冲进来道:“粮仓走水,有人往粮垛里塞了火油布。”
火光照亮木念半边脸。她银针不停,声音稳得可怕:“抓活的。”
“跑了一个。”周若雪喘着气递上枚铁牌道,“但抢到这个。”
铁牌刻着蟠龙纹,背面覆着层青黑色黏土。龙湖瞥见时,瞳孔骤然收缩。
“江北军坟的土。”他哑声说,“只有叛将棺木上会撒这种防腐土。”
屋内死寂。若连阵亡将士的坟茔都被人撬开,这江北早已处处是窟窿。
木念拔针起身,青斑已褪去大半。“柔儿守着他。若雪,去选二十好手。”
“去哪?”
“军坟。”木念道,“有人连死人都不放过,我们便去会会这些蛀虫。”
龙湖挣扎着想跟去,被木念按回榻上。“你身上有腐心草,就是活靶子。”
木念往他枕下塞了把匕首,“等我回来。”
夜风卷着纸钱灰扑在脸上。军坟在桃源北三里,荒草蔓过残碑。
木念伏在断墙后,看见十几道黑影正在掘坟。
“头儿,棺里只有半副铠甲。”
“找兵符,当年龙溟亲兵都被割了喉,兵符肯定随葬了。”
木念眯起眼。她挽弓射向东南角。箭矢穿透草丛,带出声闷哼。
“有埋伏。”掘坟贼顿时大乱。
周若雪带人合围时,木念走向最深处的无名坟。坟土新鲜,墓碑刻着前朝年号。她徒手挖开松土,指尖触到冰冷铁盒。
盒内没有兵符,只有张血书。借着月光,她看见“龙溟未死”四字,落款盖着永宁侯私印。
身后传来破空声。木念翻滚避过暗箭,血书却落入敌手。
那黑衣人抖开血书狂笑道:“果然,龙溟当年是假死投敌,待我把证据呈给圣上……”
话音戛然而止。龙湖的剑洞穿他后心,不知何时赶来的男人眼中燃着地狱业火。
“呈给圣上?”龙湖踩碎他喉骨道,“那先问问沧阳关三万忠魂答不答应。”
龙湖弯腰捡起血书,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龙湖转身时,所有幸存的掘坟贼都僵住了——龙湖撕下脸上易容。
“将、将军?!”有人瘫软在地道。
木念静静看着。她早猜到龙湖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是本该殉国的镇北将军。
龙溟,不,龙湖对木念伸手,出声:“血书是假的。永宁侯勾结敌国陷害龙家军,是真的。”
木念握住龙湖冰冷的手。交握的掌心里,某样坚硬物件硌进皮肉——是半枚虎头兵符。
“接下来……”龙湖的声音裹着血气,“可能要掀翻这个朝代的天。”
木念轻笑。她望向桃源方向,那里升起三支红色响箭。
“恐怕已经开始掀了。”木念扯过龙湖往山下冲,“桃源有变,这是柳氏遇险的信号。”
山风卷来焦糊味。在他们看不见的城墙下,无数黑影正顺着吊索爬上来。为首那人腰间的永宁侯府腰牌,沾着新鲜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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