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陷阵是花云的拿手好戏,可面对眼下这般复杂的局面,他却感到无从下手。
…………
濠州城以北二十里外。
一支军队正在追击溃逃的敌军。
张士诚率领大军紧咬王保保军的尾部,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他心中涌起一丝异样,仿佛离金陵越远,那些关于野心与权力的隐秘念头就越发强烈。
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用力甩了甩头,想到两个弟弟还在金陵,又想到汉王对自己的信任,便将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强行压下。
“张将军,前方官兵停下了!”
前锋赵普胜派人前来禀报。
停了?
张士诚一愣,难道对方自知逃不掉,准备拼死一搏?
不对!
他转念一想,敌军虽连日奔逃,但并未陷入绝境,不该轻易放弃才对。
“官兵停在何处?”他问道。
“三汊河。”传令兵回答。
三汊河?
张士诚眉头紧锁。
…………
赵普胜望着停下列阵的官兵,以及他们身后那片茫茫芦苇荡,心中迟疑。
王保保为何在此停下?是设了埋伏,还是虚张声势?
思索片刻,仍无头绪,赵普胜索性决定先攻一阵试探虚实。
就在这时,他派去向张士诚汇报的士兵回来了,还带了一名传令兵。
传令兵抱拳道:“赵大人,将军有令,前锋不必理会王保保军,直接越过三汊河,前往固县。”
赵普胜一听,顿时会意,不由笑了。这是要将王保保彻底围歼啊!
若敌军无后手,这番停留便是自寻死路。
“好,回去禀报张大人,我赵普胜定不让王保保逃脱!”
待传令兵离去,赵普胜立刻率前锋军直奔固县,对列阵的王保保视若无睹。
官军阵中,王保保见赵普胜动向,眉头一皱,回头问道:“察罕大人的水军何时能到?再晚些,我们恐怕全军覆没!”
身后一名精瘦汉子连忙答道:“察罕大人的意思是,请王将军在此坚守数日,尽量拖住张士诚军。”
王保保心中一动,叔父这是要做什么?
他隐约感到,这次察罕恐怕要下一盘大棋!
坚守数日?
形势不妙啊!
张士诚的大军眼看就要兵临城下。
王保保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军队和密集的旗帜,心中暗想:这次怕是要拼死一战了!
......
陕西,太白县。
傅大哥,大事不好!齐狼那个 逃跑了!一个穿着皮甲的瘦子慌慌张张跑来。
傅友德认出这人叫田泥巴,原本是太白县一带的地痞,一直跟着龚铁混日子。
龚铁就是被李思齐侄子手下杀害的那个壮汉。
龚铁死后,傅友德他们为他报了仇,田泥巴就认准了傅友德,一直鞍前马后地讨好。
傅友德觉得这人机灵,就收他当了个跑腿的。
田泥巴确实灵活,又是本地人,打探消息很有一套。
你说什么?
田泥巴带来的消息让傅友德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
田泥巴的话让傅友德震惊不已。
他一把抓住田泥巴的胳膊,瞪大眼睛,唾沫星子喷了田泥巴一脸。
几天没刷牙的嘴里散发出的气味实在难闻,一般人肯定受不了。
但田泥巴顾不上这些,急忙说:齐狼,齐狼那个 逃了,带着他的心腹跑了。就在刚才,从南门走的。
南门?
傅友德松开田泥巴的胳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田泥巴吓了一跳,心想:傅大哥该不会被气疯了吧?
傅...傅大哥,您没事吧?他小心翼翼地问。
傅友德收起笑声,满脸痛快地说:我当然没事,有事的是齐狼那个 !围三缺一,围三缺一,他齐狼还真以为留出的那个缺口是给咱们逃跑用的?
田泥巴听得一愣,傅大哥的意思是......
傅友德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后怕,就知道这小子也想过从南面逃跑,于是直截了当地说:南面肯定有埋伏,李思齐那条老狗巴不得咱们从南面逃出去。等咱们出了城,伏兵一出,没了城墙保护,这点人还不够他们杀的!
田泥巴听完,信了七八分,心有余悸地想:好险好险,幸亏我看到齐狼逃跑时想着先来告诉傅大哥,没有立刻跟着跑,不然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太白县南面,荒野中,一座废弃的坞堡。
坞堡规模不小,外围有一丈多高的围墙,墙外还有壕沟,只是沟里的水早就干了,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 。
壁垒上遍布破损,箭痕与血迹交织,几具未及掩埋的 杂乱地横陈在墙头。远处散落着瘸马残旗,显然此地刚经历恶战。
李武拎着颗滴血的首级仔细端详,忽然咧嘴露出森然笑意:确是齐狼这厮。当年齐狼归降李大帅时他曾有过一面之缘,此刻那颗头颅上扭曲的五官唤醒了他的记忆。
这名红巾军旧部出身的降将,两年前兵败被李思齐所擒后便改换门庭。如今他已在李思齐麾下站稳脚跟,娶妻享福,早将昔日 的念头抛诸脑后。
送去给大帅。李武随手将首级抛给亲兵。不多时,齐狼及其亲信的头颅便被竹竿挑起,在军阵前森然林立。李思齐显然要用这些首级震慑城中叛军。
城头的田泥巴望着那些头颅双腿发软,暗自庆幸自己未曾叛变。忽见敌军阵中冲出一骑白旗使者,在城下高呼:傅二将军何在?
正在观瞻首级的傅友德闻声探头:本将在此。
使者朗声道:我家大帅惜将军英才,愿以锦绣前程相邀。如今齐狼已死,将军归降不算背主。太白弹丸小城,岂能抵挡雄师?望将军三思!
城上传来豪迈大笑:齐狼算什么东西!至于归降...傅友德眯起眼睛,李大帅拿什么作保?他心知县城已至绝境,此刻不过是在绝境中寻找生机。
傅友德曾愿为刘福通赴死以报知遇之恩,但那次未死后,他求死之心已消。如今更不愿为李思齐的两个侄子(齐狼)葬身太白县。
他计划先假意投降李思齐保全性命,待时机成熟便率众投奔朱大帅。
见傅友德质疑,使者反而欣喜,这表明对方有意归降,只是担心李思齐失信。使者不多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高举道:傅二将军,大帅素来言出必行。此乃大帅亲笔信,阅后便知诚意。
城头放下吊篮,使者置信其中又道:将军无需多虑,大帅取太白县易如反掌。纵使将军勇武,也难敌众军。大帅实是惜才,不忍将军埋没于此,特派在下劝降。
傅友德未应,展信细读。
太白县城墙上,傅友德阅毕李思齐亲笔所写的白话劝降信,感受到其求贤若渴之情。信中诚意十足,若非他已心属朱慕,且李思齐与颍州红巾军有血仇,投诚倒也不失为良策。
这恩怨源于当年韩山童、刘福通起兵时,李思齐偷袭红巾军后方致韩山童战死。不过那时傅友德尚未投效刘福通,对此并无深怨。
傅友德略作思量,召集弟兄商议后,向城下问道:阁下如何称呼?
使者拱手:在下不过大帅帐下一书吏,不敢当之称。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我决定归降,请禀报李大帅。傅友德斩钉截铁道。
使者大喜:将军明鉴!我即刻回禀大帅。
得知傅友德愿降,李思齐喜不自胜——得此猛将,征伐川蜀更添胜算。
川蜀地势险峻,大军难以展开,正需猛将率领精锐冲锋陷阵。
曹鑫与张士诚同乡,自张士诚为朱慕攻打盐城时便追随左右,如今已升任校尉。此次张士诚驰援濠州,未带亲弟,特命曹鑫随行。
盐城曹氏本是望族,后因得罪蒙古权贵而家道中落。天下大乱之际,曹鑫携母流落大丰县白驹镇盐场谋生,与张士诚相识。少年时屡遭欺凌,多得张士诚仗义相助,遂认作兄长。
后张士诚投奔声势日盛的朱慕,曹鑫因母病重未能同行。待张士诚率黑旗军杀回盐城时,曹母已逝。他焚毁旧宅,毅然投军,在攻城战中率先登城,因功晋升汉军校尉,成为张士诚心腹将领。
赵普胜前锋离三汊河奔袭固县截断王保保退路,张士诚即遣曹鑫率千骑驰援三汊河。其后方十余里处,黑旗大军如潮涌动。
此刻芦苇荡前已不见敌军踪影,唯见倒伏的芦苇连绵不绝。曹鑫凝神细察,发现芦苇深处隐约可见各色旌旗,士兵身影穿梭其间。
副将刘全进言:敌军仓促藏身芦苇荡,末将愿率铁骑突袭,必获全胜。
曹鑫沉声道:不可鲁莽。我曹氏虽败落,终究是诗礼传家,自幼熟读兵书。这芦苇荡纵深难测,骑兵难以施展,若中埋伏,如何向张大哥交代?此战不仅要胜,更要胜得漂亮。
他踏镫远眺,但见数十里芦苇荡连接三汊河,数条水道直通淮河,地形错综复杂。
在芦苇荡以南三四里处,有一片林地,旁边有条大路蜿蜒而过。
林地西侧和大道以北都是起伏的土岗丘陵。若将骑兵埋伏于此,正好能借助地形隐蔽行踪,让敌军难以察觉。
曹鑫扬鞭指向远方:刘全,你带人慢慢逼近芦苇荡,多带旗帜,马尾绑上树枝,虚张声势吸引敌军注意。
他继续部署:我率五百骑兵从南面迂回包抄。那里地形复杂,敌军必措手不及。待我发动进攻,你即刻从北面杀入。两路骑兵夹击之下,必能搅乱敌阵。等张大哥主力赶到,便可一举歼灭。
刘全领命而去。待曹鑫率部离开后,他依计行事,用五百骑兵制造大军压境的假象。
曹鑫则带着骑兵绕到树林后方。三汊河一带地势平坦,偶有土岗和干涸的旧河道。这片树林后就有条干涸的河床,坚硬如石的泥土上只长着些顽强灌木。
五百骑兵沿着蜿蜒的河道悄然向南面的芦苇荡移动,很快消失在视野中。刘全则控制着速度,缓缓向芦苇荡推进,等待曹鑫发起进攻的信号。
刘全的行进速度越来越慢。眼看距离芦苇荡仅剩十米,曹鑫那边仍无动静,他不禁焦急起来。回头望去,张士诚的大军已不足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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