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柴灶的悄然普及和新奇木雕玩具的暗中流传,如同细小的溪流,虽不张扬,却持续改变着刘远洋在刘家坳的处境。他和妹妹的餐桌上,终于不再是令人绝望的清汤寡水,偶尔出现的鸡蛋、零星的山货,甚至一小块腊肉,都预示着生活正在一点点脱离最低的生存线。
刘远洋的身体也在这种微小的改善中缓慢恢复,胸口的闷痛发作渐少,额角的伤口愈合,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疤痕。他甚至能帮着刘小丫做一些极轻省的家务,比如择菜、看火。
然而,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时,暗处的流言,如同蛰伏的毒蛇,悄然露出了獠牙。
起初只是些模糊的议论,飘忽不定,难以捕捉。
“听说没?远洋那孩子,摔了一跤后,像是开了窍似的,懂的可多了……”
“是啊,又是省柴灶,又是退热的法子,现在还弄出些稀奇古怪的木偶玩意儿,他爹娘在的时候,可没见他显过这些本事。”
“该不会是……撞了邪,或者被什么山精野怪附身了吧?”
这些议论起初只在少数妇孺间窃窃私语,但随着时间推移,内容开始变得具体,也更具恶意。
“我娘家那边有个说法,人要是大难不死,有时候回来的就不是本人了……”
“你们发现没?他看人的眼神,有时候凉飕飕的,跟以前那闷葫芦样完全不一样!”
“还有他那妹子小丫,以前多胆小一人,现在也敢跟人说话了,怕是也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弄那些东西,谁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邪法?那省柴灶,样子就邪性!还有那豆子,平白无故就能长出菜来?闻所未闻!”
流言如同瘟疫,在闭塞的村庄里无声蔓延。它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一点猜忌和恐惧作为养料,就能疯狂生长。
刘远洋最先是从王石头和狗娃那里察觉到不对劲的。这两个少年最近来送换来的东西时,神色间总有些躲闪,不像之前那样自然。在他再三追问下,王石头才支支吾吾地说,他娘最近不许他老往远洋哥这里跑,说……说远洋哥有点“不寻常”,让他少接触。
紧接着,刘小丫也红着眼圈从外面回来,说是有几个平时一起挖野菜的姑娘,今天刻意躲着她,还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刘远洋的心沉了下去。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这个敬畏鬼神、信奉宗法的时代,“中邪”、“附身”是足以将一个人彻底摧毁的致命指控。一旦这种流言坐实,等待他的,恐怕就不是族长的警告,而是更可怕的后果——驱逐,甚至……沉塘。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流言的源头在哪里?是单纯的愚昧和排外,还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仔细梳理着最近接触过的人。受益于省柴灶的人家,大多对他心存感激,即使有所疑虑,也不至于散布如此恶毒的言论。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些因为他“异常”举动而感到不安,或者利益受损的人。
比如,之前因为鸡蛋事件与他结怨的张氏?又或者,是觉得他抢了风头、或者威胁到某些人地位的……族老?
没有证据,但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立刻采取了行动。
首先,他严令刘小丫,最近尽量少出门,如果必须出去,也要避开人群,不要与人争执,遇到任何闲言碎语,只当没听见。
其次,他暂停了所有“异常”活动。豆芽不再培育,木雕玩具的“创意”提供也暂时中止。他让刘根生那边也暂时停下,观望风头。
他自己则恢复了之前那种深居简出的状态,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屋里,或者只在院墙内活动,尽量降低存在感。当有村民因为省柴灶的问题来找他时,他依旧耐心解答,但态度更加谦卑,反复强调这只是“祖辈传下来的土法子”、“侥幸有用”,绝口不提任何自己的“创造”。
他在等,等这阵阴风自己减弱,或者,等它凝聚成真正的风暴。
这天傍晚,天色阴沉,刘远洋正坐在屋内,就着昏暗的油灯光亮,用树枝在地上无意识地划拉着,思考破局之策,院门外再次响起了刘旺那熟悉的声音,比以往更加冷硬。
“远洋,开门,三叔公让你立刻过去一趟。”
刘远洋手中的树枝“啪”地一声折断。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且,看刘旺这语气,情况恐怕比上次更加严峻。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对脸色煞白的小丫低声道:“没事,我去去就回。”
然后,他拉开房门,走进了愈发浓重的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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