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流本不想出剑,但刃执意要奉还镜流的一剑之教。]
[景元看着这一幕,露出一抹眼神伤感。]
[镜流轻叹一声,“珍惜此刻吧,我给你短暂一死的机会。”]
[二人缓步走至龙尊像旁,镜流动作从容,闲庭信步。]
[刃将长剑背在身后,剑柄朝下,剑身竖直贴靠脊背,步伐沉稳,与镜流呈太极般的轨迹缓缓周旋。]
[二人虽剑未出鞘,却已弥漫着凛冽的锋芒。]
[“七百年前,我们在这儿也曾是如此...”]
[镜流缓步与刃形成对峙,对将剑指向自己的刃视若无睹,轻声低语,“谈笑,比斗...意气风发,遥想未来。”]
[镜流说着,刃双指轻抚遍布裂痕的剑身,一股血气裹住他的身躯。]
[而镜流掌心寒气汇聚为一柄冰色长剑,下一刻,二人不约而同地朝向对方挥剑斩去。]
[伴随着一道猛烈的爆炸声响起,灰尘弥漫的场中,冰蓝色与血红色剑锋不断碰撞,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
[冰蓝与血红的剑光如同两条决绝的恶龙,在古老的龙尊雕像旁疯狂撕咬、碰撞。]
[每一次交锋,都炸开刺目的光华与震耳的轰鸣,逸散的剑气将地面割裂出无数深痕,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与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景元站在不远处,衣衫微动,微微撇过头,似是不忍见到昔日挚友互相厮杀的情景。]
“唉,景元将军此时心中痛楚万分吧……”有老者望着天幕中景元那微微偏转、不忍直视的背影,仿佛能穿透时空,感受到那份锥心之痛。
天幕之下,弥漫着一股深沉的悲凉。
而此刻,那句曾被视为戏言、带着几分不羁与傲然的“人有五名,代价有三”,此刻想来,竟如同命运的谶语,浸满了血与泪的残酷。
“原来…原来是这个意思…”一位文士喃喃自语,声音带着恍然与无尽的涩然,“云上五骁,五人同行。而镜流所言‘代价’,饮月、应星、镜流自身,恰恰是三人!”
那句曾由刃口中道出、带着几分不明意味的“景元,你不是其中之一”,此刻在天幕下各朝观者心中,陡然有了全新的、沉重无比的分量。
一位一直沉默聆听的老臣,此刻缓缓捋须,眼中闪烁着洞察的光芒:“老夫…如今方才明白刃那句话的真意。他说的‘不是其中之一’,并非指景元将军未付出代价,亦非指他置身事外…”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而肯定:“他是在承认——在云上五骁这场因白珩之死而引发的、席卷所有人的疯狂与罪孽中,唯有景元将军,自始至终,未曾迷失本心,未曾踏错一步,未曾…犯下那无可挽回的过错!”
此言一出,如同拨云见日,众人心中豁然开朗。
“是了!饮月擅行化龙妙法,应星染指丰饶血肉,镜流弑杀同袍…他们皆因执念或疯狂,越过了那条底线。”
另一位官员接口道,语气中带着由衷的叹服,“而景元将军,他同样悲痛,同样怀念挚友,但他恪守了身为云骑将军的职责,守住了身为仙舟联盟一员的底线!”
“……”
天幕之下,各朝许多人再看向景元时,目光中少了几分同情,多了深深的敬佩。
他背负的不是罪责,而是清醒者的孤独与守护者的重担。
这份“无错”,在周遭挚友皆是沉沦的映衬下,显得如此珍贵,亦如此沉重。
…………
[“当时几位的样子,至今还在我眼前弥留不去,仿佛是昨夜的梦。”]
[二人交战的场中,镜流的声音继续响起,而同时,过往的场景画面也一次次浮现。]
[与应星如今日般比剑,在此地五人一同碰杯……]
[三道凝练至极、宛如实质的血色剑气,呈“川”字形,一道紧接一道,竖直地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镜流立身之处悍然斩去!]
[镜流没有后退半步,只是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身形微动,身影如同鬼魅,以毫厘之差与那致命的血光交错而过。]
[三次侧身,三次规避,精准得如同经过最严密的计算,从容得仿佛在庭院中信步。连她的衣角都未能沾边。]
[“我本以为这样快乐的日子能够和仙舟人的寿命般漫长,日复一日,循环无期。”]
[说着,刃的剑锋划过地面,火星四溅,自上而下挑飞镜流蒙眼的黑布。]
[景元听着,低头不语,暗暗捏紧了拳头。]
[“但...梦...终究会醒来,如云散去...”]
[二人的交战越发激烈,战到空中,两道身影不断交错。]
[“呃——”刃一声怒吼,周身血气疯狂翻涌,倾尽全身力量,奋力对镜流斩出一剑。]
[镜流同样持剑,冰屑伴随着寒风盘踞周身,血色双瞳尽是决绝,一剑刺出。]
[随着天幕白光一闪,白珩回眸一笑的画面一转而逝,最终,一道冰蓝色流光洞穿刃的身躯,强大的力道裹挟着刃自天空坠落,霎时间,碎石纷飞,尘埃四起。]
[“真是...熟悉的感觉……”]
[“...像是回到了你教我剑术的第一日。”刃躺在冰凉的地面上,闭着眼,声音依旧低沉,回忆着当初的往事,“你手执「应星」为你打造的剑器...一遍一遍挑刺、切割,一遍又一遍……”]
[“那些曾经降临在敌人身上的剑招,如今刻在这副可憎的躯壳上,而我只能看着自己的血肉不断抽动,愈合,复原……”]
[“就像在问...「为何,为何要和饮月一起,造下这场恶孽?」”]
[“所以,当你直视我的眼睛时下午开口提问了。那是我问过自己千百遍,却没有答案的问题——”]
[随着刃的声音,天幕中适时浮现当初五人相聚的画面——依立品酒的白发应星,袍袖环抱、眸含沉静的丹枫,浅笑从容的景元,举杯祭酒的镜流,笑靥明媚的白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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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声音少有出现波澜,低吼一般,“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孽物能一遍遍卷土重来……为什么她这样的人却要被埋葬,被烧成灰烬,被人遗忘...为什么?!”]
[“……”]
[低吼过罢,刃懈了口气,“最后,你刺出穿心一击,把我和剑一起留在了那片枯冢。”]
[“奇妙的是,在这短暂如梦的死亡里,我不再感到那么痛苦了……”]
[“...就像那些举杯痛饮的日子一样。”]
“……”
刃那饱含着数百年痛苦、不甘与迷茫的诘问,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鸣,穿透天幕,重重砸在每一个聆听者的心间。
天幕之下,一片死寂,唯闻秋风卷过落叶的沙沙声响,更添悲凉。
“为何…为何善者殒命,恶孽长生…” 一位老儒生喃喃重复着刃的质问,这直指天地不公的悲鸣,触及了人心底最原始的恐惧与困惑。
他看着天幕上那曾经意气风发的五人影像,又看向如今躺在冰冷地面上、求死不得的刃,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难道这便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么?让挚友长眠,让罪者永受煎熬…”
旁边一位深谙医理、见惯生死的大夫,亦是面露戚容。
他更能体会刃话语中那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血肉不断愈合复原…这看似是神迹,于他却是最残酷的刑罚。”
“每一次愈合,都是对过往罪孽的一次重复提醒,是将那刻骨的悔恨一遍遍烙印在灵魂之上。”
“这无尽的循环,比任何瞬间的死亡都更令人绝望。”
刃最后那句“在这短暂如梦的死亡里,我不再感到那么痛苦了……就像那些举杯痛饮的日子一样”,让许多感性的观者潸然泪下。
“他追求的,从来不是真正的毁灭…” 一位妇人擦拭着眼角,“他求的,不过是片刻的安宁,是能从这无尽的痛苦轮回中暂时逃脱,哪怕只有一瞬,能让他回味一下往昔那纯粹的、温暖的快乐。
“这要求…何其卑微,又何其心酸……”
一位游历四方、阅历丰富的老者,仰望着天幕上那交错浮现的过往欢宴与现今死寂,长叹一声:“唉!或许对他而言,那短暂的‘死亡’,才是唯一真实的解脱与回归。”
云上五骁的故事,在此刻达到了悲剧的顶点。
众人默然,心中充满了难以排解的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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