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山的轮廓在身后渐渐模糊,最终被浓重的雾气彻底吞没。蒙小玉抱着星峋,春丫牵着星苔,一行四人踏入了通往坠星沼泽的荒僻小径。与圣山纯净充沛的灵气相比,越往东南方向行进,空气中的气息便越发沉闷湿腻,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草木腐烂的甜腥气。
脚下的土地逐渐变得松软泥泞,每一步都会留下深深的脚印。四周的树木也越发怪异,枝干扭曲,树皮呈现出不健康的暗绿色,叶片上时常挂着黏糊糊的露珠。光线被茂密畸形的树冠遮挡,林间显得昏暗而压抑。
“娘亲,这里不舒服……”星苔皱着小鼻子,紧紧攥着春丫的手,声音带着怯意。就连春丫怀里的药篓中,几株喜光的草药也显得有些蔫蔫的。
蒙小玉颈后的图腾微微发热,并非共鸣,而是一种警示般的灼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土地的地脉被一种阴湿污浊的力量渗透、扭曲了,与圣山的浩然清正截然不同。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作为此刻的领队,她必须镇定。
“苔儿不怕,有娘亲和春丫姨娘在。”她柔声安抚女儿,同时看向春丫,“春丫,情况如何?”
春丫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嗅了嗅,又仔细观察了几株颜色诡异的蘑菇,眉头紧锁:“小玉姐,此地湿毒瘴气已开始弥漫,虽不致命,但久待必伤身。尤其是对孩子。”她迅速从药篓中取出几片干枯的、散发着清香的叶子,分给每人含在舌下,“这是清心草的叶子,能暂时抵御寻常瘴气。但我们需尽快找到相对干燥的高地扎营,配置更有效的避瘴药物。”
蒙小玉点头,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根据轩辕残魂模糊的指引和她的血脉感应,龙涎湖应该位于沼泽深处偏东的位置。她指向一条看似野兽踩出的、通往更幽暗丛林的小径:“往这边走,小心脚下,可能有沼坑。”
她将星峋用背带更牢固地缚在胸前,空出双手,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星峋似乎对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安,小脑袋靠在母亲肩上,一双清澈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那些扭曲的树影,但他身上那股纯净的生命气息,无形中驱散了一些靠近的微小毒虫。
春丫则将星苔背在背上,手持一根削尖的木棍在前探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用棍子戳击前方看似平坦的草丛或泥地,确认坚实后才敢落脚。念蕙不在,警戒的任务也落在了她身上。
行进速度十分缓慢。泥泞难行,毒虫滋扰,还要时刻提防可能存在的沼泽生物。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嶙峋怪石和枯死树木的区域。几块巨大的岩石高出泥沼,形成了一小片干燥的落脚点。
“就在那里歇脚吧。”蒙小玉决定道。一直紧绷着神经在恶劣环境中行进,对大人和孩子都是极大的消耗。
登上岩石,终于能暂时摆脱那令人不适的泥泞。春丫立刻放下星苔,开始忙碌起来。她熟练地捡来一些干燥的枯枝,在岩石避风处生起一小堆篝火,又取出药罐,倒入清水和几种特定的草药,开始熬煮避瘴解毒的汤药。篝火的温暖和药草的清香,稍稍驱散了周围的阴冷与污浊之气。
蒙小玉解下星峋,让他和星苔在火堆旁坐好,自己则走到岩石边缘,远眺沼泽深处。暮色开始降临,墨绿色的沼泽在昏暗的天光下更显诡谲莫测,远处隐约传来几声不知名生物的怪异啼叫,令人毛骨悚然。
她摸了摸怀中那块温热的琥珀色镇界石,试图感应另外一块的方位,但只能得到一个非常模糊的指向,似乎还在很远的地方。前路漫漫,凶险未知,丈夫那边也不知情况如何……一股强烈的思念和担忧涌上心头。
“小玉姐,药熬好了,先喝点吧。”春丫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走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蒙小玉接过药碗,道了声谢。药汤苦涩,却带着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让她精神一振。她看着春丫细心地将吹凉的药汤喂给两个孩子,看着星苔皱着小脸却还是乖乖喝下,看着星峋咂咂嘴似乎对味道有些好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责任感。她不是一个人,她必须带着大家平安完成任务。
“春丫,辛苦你了。”蒙小玉轻声道。
春丫摇摇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不辛苦,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什么难关都能过去。”她顿了顿,低声道,“小玉姐,你别太担心相公他们,九跃哥和念蕙姐都很厉害,一定能顺利拿到冰原的镇界石。”
蒙小玉点点头,心中稍安。夜色渐浓,篝火成为这片死寂沼泽中唯一的光源和温暖。她将孩子们护在中间,与春丫轮流守夜。
沼泽的夜晚并不宁静,各种窸窣声、低吼声、扑翅声不绝于耳,仿佛有无形的危险在黑暗中窥视。但或许是圣女的气息,或许是星峋无意识散发的生命场域,那些潜藏的危险始终没有真正靠近这片小小的岩石营地。
第一夜,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当黎明的微光再次照亮这片污浊之地时,蒙小玉睁开眼,眼神更加坚定。
“休息好了吗?我们继续出发。”她站起身,望向沼泽深处。龙涎湖,无论多远,多险,她们都必须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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