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头镇的雨,下了一夜未曾停歇。黎明时分,天色依旧阴沉如墨,雨水将整个战场变成了巨大的泥潭。战壕里的积水没过了小腿肚,士兵们不得不轮流用头盔、甚至双手向外舀水,疲惫和潮湿侵蚀着每个人的意志。
“连长,这样下去不行啊!兄弟们的脚都泡烂了,好多人生了冻疮!”一个排长踩着泥水过来,声音带着焦急。非战斗减员,有时比敌人的子弹更可怕。
连长脸色铁青,他何尝不知?但撤退命令没有下达,这道防线就必须钉死在这里。“让炊事班想办法熬点姜汤!告诉兄弟们,再坚持一下!皇上和朝廷正在想办法!”他只能这样鼓舞士气,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没底。这种恶劣天气,后勤补给和兵力调动都变得异常困难。
就在这时,观察哨突然传来了急促的哨声!
“鬼子摸上来了!正前方!距离两百米!”哨兵嘶哑的吼声穿透雨幕。
阵地上瞬间紧张起来,士兵们顾不上泥泞,迅速进入射击位置,拉枪栓的声音此起彼伏。透过迷蒙的雨帘,隐约可见一群土黄色的身影,正利用地形和雨水的掩护,呈散兵线匍匐逼近。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嚎叫着冲锋,而是沉默地、如同鬼魅般在泥地里爬行,显然是想打一个措手不及。
“妈的,果然来了!全体都有,听我命令再开枪!”连长压低身子,心脏怦怦直跳。这种静默渗透,比明火执仗的冲锋更让人心悸。
日军的战术显然调整了。他们不再依赖密集的炮火准备(这种天气炮击效果也大打折扣),而是试图利用恶劣天气接近,用步兵和手榴弹解决战斗。
然而,他们低估了守军阵地前沿的布置。就在日军先头部队接近到一百米左右,即将发起迅猛突击时,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突然触发了隐藏在泥水下的细线。
“嘭!嘭!嘭!”
几声并不算响亮、但在寂静雨声中格外清晰的爆炸声响起!那不是炮弹,而是守军工兵利用缴获的日本手榴弹和自制的“雷公炮”炸药块设置的诡雷!虽然大部分被雨水影响未能完全起爆,但依旧炸伤了好几名日军,更重要的是,瞬间打破了他们精心维持的静默!
“打!”连长抓住这瞬间的机会,大吼一声!
“启明一式”步枪和轻机枪爆发出密集的火力,子弹如同泼水般射向混乱的日军。泥水被子弹打得四处飞溅,不断有日军士兵在泥潭中抽搐着倒下。
但日军反应极快,立刻分散卧倒,利用一切可能找到的掩护,用精准的步枪射击还击。三八式步枪特有的尖厉枪声和“启明一式”较沉闷的射击声交织在一起。不时有守军士兵中枪,惨叫着从胸墙后翻倒。
战斗瞬间进入残酷的近距离对射。雨水、泥浆、鲜血混杂在一起,阵地前沿变成了吞噬生命的沼泽。
“手榴弹!”连长声嘶力竭地喊道。
一排木柄手榴弹冒着白烟划过弧线,落入日军匍匐的区域。爆炸掀起混着血水的泥浪,暂时压制了对方的火力。
就在这时,日军后方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闷响!
“是掷弹筒!隐蔽!”有经验的老兵厉声警告。
几发掷弹筒发射的小型榴弹带着轻微的呼啸声落下,虽然精度受雨水影响,但还是有一发恰好落在了一个机枪火力点附近!
“轰!”
沙袋和土木碎块飞溅,机枪哑火了!
“二排!补上缺口!把机枪给老子抢回来!”连长眼睛都红了。
日军的掷弹筒小组,成为了战场上一个棘手的威胁。他们躲在视线之外,却能对暴露的火力点造成精准打击。
就在这危急关头,守军阵地后方,几个士兵冒着日军的流弹,奋力将一门造型粗犷、炮管短粗的武器推到了预设发射位。正是兵工厂赶制出来的“震天雷筒”!由于重量相对较轻,在泥泞环境中比传统火炮更容易机动。
炮手根据前方观察哨用野战电话(有限的线路在核心阵地间得以铺设)报告的粗略方位,快速调整着那简陋的射角标尺。
“装填!”
一名副手将一枚粗大的、带有尾翼的炮弹塞进炮口。
“放!”
炮手猛地一拉击发绳。
“嗵!”一声沉闷的巨响,炮弹冲出炮口,以肉眼可见的弯曲弹道,朝着日军掷弹筒大概的发射位置砸去!
“轰隆!”
远处传来一声远比掷弹筒榴弹猛烈得多的爆炸!虽然未必准确命中了目标,但那巨大的声势和爆炸范围,瞬间压制了日军的掷弹筒火力,为守军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好!打得好!”连长兴奋地一拍大腿,“告诉‘震天雷筒’小组,就这么打!覆盖那片区域!”
前线在泥泞与血火中苦苦支撑,而在北京,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同样进入了关键阶段。养心殿内,溥仪看着由内务稽查司呈上的一份密报,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密报详细记录了英国《泰晤士报》记者科林伍德近期发回国内的几篇电讯稿内容。与之前一味渲染“清军暴行”不同,这几篇稿件开始提及日本率先挑衅、战争对远东贸易的负面影响,甚至隐晦地批评了日本在满洲的扩张损害了“门户开放”原则。虽然依旧保持着表面的“中立”,但倾向性的转变已然明显。
“朱尔典这个老狐狸,倒是会见风使舵。”溥仪将密报递给一旁的徐世昌。
徐世昌快速浏览,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皇上,看来‘盘尼西林’确实起到了作用。英法态度软化,至少能暂时孤立日本,延缓他们获得国际贷款和军火支持的渠道。”
“还不够。”溥仪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雨水,“这点舆论转向,改变不了前线日军枪炮的硬度。我们要的是他们实质性的动作,比如,对日本实施某些物资禁运,或者……默认我们收回旅大。”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告诉李振声,朕不管他用什么方法,一个月内,‘盘尼西林’的产量,必须翻一番!哪怕纯度暂时降低一点,也要先把量做起来!这是撬动列强的杠杆,不能断!”
“奴才明白。”小德张躬身领命。
“还有,”溥仪看向徐世昌,“给詹天佑去电,京奉铁路关外段,尤其是通往营口、鞍山的支线,进度如何?告诉他,铁轨下面铺的不是枕木,是前线将士的命!朕要尽快看到东北的矿石,变成枪炮运回前线!”
压力,如同这连绵的阴雨,层层传递下去。前线的将士在用生命换取时间,后方的每一个人,都必须跑赢时间。
而在西苑兵工厂,李振声的实验室里,一场枯燥却至关重要的“筛选”正在进行。桌子上、架子上,摆满了上百个小小的陶瓷坩埚,里面装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物质——不同产地的黏土、研磨细碎的矿石粉末、烧制温度各异的骨炭和木炭……
助手们按照李振声的要求,将同样一份粗提的青霉素溶液,分别滴入这些坩埚中,观察其颜色变化、沉淀情况,然后再用特定溶剂尝试洗脱,检测洗脱液中青霉素的残留量。
这工作繁琐至极,如同大海捞针,而且成功率渺茫。大部分材料要么毫无效果,要么吸附性太强根本无法洗脱,要么反而破坏了青霉素的活性。
李振声亲自盯着每一个步骤,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差异。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几个时辰,眼睛干涩发痛,但精神却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他知道,希望就隐藏在这无数次的失败之中。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个坩埚上。里面装的是一种产自直隶某地的、略带红色的黏土。当青霉素溶液滴入后,溶液的颜色似乎发生了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其他坩埚的变化。
“这个……”李振声拿起那个坩埚,对着灯光仔细查看,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记录这个编号!准备进行下一步洗脱测试!”
或许,这只是又一次徒劳的尝试。但也或许,这就是那根能撬动整个僵局的、至关重要的菌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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