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滨招待所的秘密会议室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代号“惊蛰”的特别调查组已经悄然运转了二十四小时。烟雾缭绕中,李处长盯着墙上新挂起的西关地区详细地图,上面用红蓝磁钉标记着龙五名下产业、可疑地点及已掌握的零星线索。两名核心骨干警官——市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雷厉,和经侦总队的技术尖兵周明,正在做紧急汇报。
“李处,技术科对信鸽脚环做了痕检,是最普通的铝制环,无编号,来源不可查。棉纸和墨水也是市面常见货,无法追踪。”周明推了推眼镜,语气冷静,“但内容核实工作有重大突破。我们通过特殊渠道,核对了境外那几个银行账户近三年的流水,发现与龙五控制的‘四海贸易’出口报关数据存在巨额、无法解释的差异,时间点与密信中的几次‘大宗交易’完全吻合!资金通过复杂的空壳公司流转,最终汇入账户。这是铁证!”
雷厉紧接着补充,他声音低沉带着煞气:“技侦那边也有了发现。我们重新勘查了老码头三号仓,虽然表面被清理过,但在废弃船坞水下,打捞起了部分捆绑重物的特种尼龙绳和铅块,与军方某些特殊物资的包装规格一致!另外,排查旧案卷发现,两年前一名曾为龙五做事、后失踪的会计,其家属账户在失踪后收到过一笔来自境外、无法说明来源的汇款,汇款方与密信中的一个代号有关联!”
一条条看似孤立的信息,在“惊蛰”组的拼图下,逐渐勾勒出龙五犯罪帝国的狰狞轮廓——以合法贸易为掩护,进行巨额走私(很可能是军火或违禁品),勾结境外势力洗钱,并为掩盖罪行不惜杀人灭口!
李处长的手指重重敲在标注着“龙五宅邸”的红色磁钉上,眼中寒光凛冽:“证据链正在闭合!但现在还缺最关键的一环——直接指向龙五指挥这些犯罪活动的核心证据,比如……那本传说中的账本!以及,突破内部防线的口供!”
“龙五非常警惕,核心圈子水泼不进。我们监控发现,他名下所有场子看似正常营业,但骨干成员的活动频率明显降低,像是在收缩防御。”雷厉皱眉道。
“他在害怕。”李处长冷笑,“信鸽的出现,打乱了他的阵脚。他现在就像一只受惊的困兽,既想找出内鬼,又怕动静太大引来灭顶之灾。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继续施压,从外围加紧调查,特别是资金流向和那些失踪、死亡案的关联人,寻找突破口!同时,对龙五及其核心成员的监控要外松内紧,绝不能让他察觉!”
“是!”
就在“惊蛰”组紧锣密鼓布局的同时,西关龙五爷的豪宅内,气氛已从压抑升级为恐慌。
书房里,龙五爷像一头焦躁的困兽,眼球布满血丝,昂贵的紫砂壶被他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和茶水四溅。侯经理跪在地上,浑身发抖,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废物!全是废物!”龙五爷的咆哮声震得窗户嗡嗡作响,“检查组屁都没放一个,老子的账户就被冻结了两个?!码头的老疤瘌昨晚淹死在家里浴缸了!你告诉我这是意外?!啊?!”
侯经理涕泪横流:“五爷!真的查不到啊!检查组那边口风紧得很!账户是银行系统突然冻结的,说是例行核查!疤瘌他……他确实是喝多了滑倒的,好多人都看见了……”
“放你娘的屁!”龙五爷一脚踹在侯经理胸口,“哪有这么巧的例行核查?哪有这么巧的意外?是有人要搞我!肯定是那本账本!账本流出去了!”
他最害怕的事情似乎正在发生。那种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官方力量的介入方式,精准而致命,绝非常规手段,更像是有确凿线索指引的定点打击!这让他坚信,账本已经落入了对头手中!
“老刀和阿强的嘴撬开没有?!”龙五爷猛地揪住侯经理的衣领。
“还、还没有……那老家伙骨头太硬,快打死了都不说……阿强倒是松了点口,但他说账本一直……一直在陈亮身上……”侯经理艰难地说道。
“陈亮!又是那个吹唢呐的杂种!”龙五爷眼中杀机暴涨,“他肯定没跑远!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定还在西关!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抠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那个老柴!他肯定知道点什么,一起给我‘请’来!”
“是!是!”侯经理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龙五爷喘着粗气,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睛。他看着楼下花园里明显增多的保镖,心中却没有丝毫安全感。对手藏在暗处,用的是阳谋,逼得他不得不收缩力量,而这正中了对方下怀。
“不管你是谁……想让我龙五倒台,没那么容易……”他喃喃自语,脸上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逼急了,大家一起玩完!”
他转身走到巨大的保险柜前,熟练地转动密码,打开。里面除了金条、美钞,还有几本护照,以及一把擦得锃亮的手枪。他拿起手枪,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开始思考退路,同时也酝酿着最后的疯狂。
然而,龙五爷并不知道,他此刻的恐慌和收缩,恰恰为“惊蛰”组的下一步行动创造了绝佳的条件。他更不知道,他视若救命稻草、严刑逼供的老刀和阿强,尤其是意志稍弱的阿强,在极度恐惧和痛苦下,即将吐露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关于“码头旧事”和“桥洞钥匙”的碎片信息,而这个信息,将像最后一块多米诺骨牌,引发连锁崩塌。
与此同时,乱葬岗阴暗潮湿的地穴中,陈亮在老婆婆草药和自身顽强意志的作用下,伤势以惊人的速度稳定下来。虽然离痊愈还早,但已能勉强坐起,进行简单的调息。他怀中的“玄音谱”残页和那本无名册子,在绝境中仿佛与他产生了更深的共鸣,一些关于“音疗”、“凝神”的片段在他脑中越发清晰,辅助着他修复受损的经脉。
他不知道外面的风暴已至,但他能感觉到,怀中那本硬壳账本的存在,如同一个沉默的惊雷,随时可能炸响。而他,这个被所有人视为草芥的吹鼓手,正是点燃引信的那个人。
风暴眼中,最是平静,也最是凶险。棋盘之上,执子之手,已悄然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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