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泉州府的惠安渔村,本该是晨光里最热闹的地方。天还未亮透,海边的滩涂上就该满是扛着渔网、推着渔船的渔民,女人们则在岸边支起灶台,等着丈夫和儿子们带回满舱的渔获。可如今,连续月余的海盗袭扰,让这片曾经充满烟火气的海岸,只剩下挥之不去的恐慌。
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渔民老陈就攥着破旧的渔网,在海边徘徊了半个时辰。他望着空荡荡的海面,喉头不住滚动——三天前,同村的老王父子出海,至今没回来,只有一艘被劈成两半的渔船残骸,在昨日的涨潮时漂回了岸边。“当家的,别等了,”妻子阿珠挎着竹篮追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海盗还在呢,昨天隔壁村的船刚出港就被抢了,李老三的胳膊都被砍断了,咱们不能拿命去赌啊!”
老陈狠狠捶了一下身旁的礁石,礁石上的青苔沾了满手潮气,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沉重。“不出海怎么办?家里的米缸都见底了,娃还等着看病呢!”他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嘶吼。村里像老陈家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海盗不仅抢渔获、劫钱财,更有甚者会把反抗的渔民直接抛入海中,或是掳走年轻力壮的汉子当苦力。原本热闹的渔村,如今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白天街上见不到几个行人,夜里更是静得能听见海浪拍岸的声音,夹杂着隐约的哭声。
消息传到泉州府衙时,知府周文彬正对着案上的卷宗发愁。桌上堆着厚厚的报案文书,每一页都记录着海盗袭扰的时间、地点和伤亡情况——惠安渔村被劫三次,损失渔船七艘,伤亡十九人;晋江渔港遭袭两次,被掳渔民十二人;就连守卫相对严密的泉州港外围,也出现了海盗的踪迹,一艘运送茶叶的商船被抢,船主当场被杀。
“大人,不能再等了!”捕头赵虎急得直跺脚,“百姓们都快被逼疯了,昨天还有十几个渔民跪在府衙门口,求咱们派兵保护。可咱们府衙的兵加起来才两百人,大多是维持治安的,哪能跟海盗拼啊?”周文彬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拿起早已写好的公文,递给他:“我已经把情况加急上报给福建水师了,这是第三封文书了,再等等,水师总该有动静了。”
可福建水师的处境,比周文彬想象的更艰难。水师提督郑宏站在旗舰“靖海号”的甲板上,望着灰蒙蒙的海面,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刚带着船队在泉州湾巡查了三天三夜,别说海盗的影子,就连一艘可疑的船只都没见到。“提督,弟兄们都快撑不住了,”副将林威走过来,声音带着疲惫,“这半个月来,咱们白天巡查,夜里还要在港口值守,好多人都熬出了病,粮草也快不够了。”
郑宏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远处的海面上。海盗的行踪太过狡猾,他们大多是小股行动,驾着轻便的快船,专挑渔民出海的清晨或傍晚下手,得手后立刻往深海逃窜,等水师船队赶到时,早已没了踪迹。更可恨的是,这些海盗似乎对福建沿海的地形了如指掌,总能找到水师巡查的间隙,甚至有几次,还故意引诱水师船队往暗礁区走,若非老水手经验丰富,险些连旗舰都要触礁。
“再派两队人,去惠安和晋江的近海巡查,”郑宏咬了咬牙,“告诉弟兄们,再坚持几天,咱们不能让百姓失望。”可他心里清楚,这样的疲于奔命根本不是办法。水师的战船虽大,却不如海盗的快船灵活,而且兵士们长期在海上漂泊,士气早已低落。果然,当天下午,前去巡查的两队水师就遭遇了意外——其中一队在晋江近海遇到了三艘海盗船,双方激战半个时辰,虽然赶跑了海盗,却有五名兵士受伤,一艘巡逻艇也被海盗的火铳打穿了船底。
消息传回渔村,恐慌更甚。老陈听说水师也没能拦住海盗,彻底绝望了。他抱着生病的儿子,坐在自家冰冷的土炕上,看着妻子偷偷抹眼泪,心里像被刀割一样。“要不,咱们搬走吧?”阿珠小声提议,“去内陆投奔亲戚,总比在这儿等着被海盗杀了强。”老陈沉默着点头,可他知道,村里不少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可大多因为没钱、没路,只能在恐惧里煎熬。
而此时,泉州府衙的公文,终于通过驿站,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去。周文彬站在府衙门口,望着送信兵士远去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这封信能快点到皇宫,希望朝廷能早日派来援军,救救福建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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