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也是最煎熬的。
整整五天,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冷宫之中,陷入了一种压抑的、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张嬷嬷的脸上,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忧色。小栗子,也变得比往日更加沉默。
他每日,都会去那个角门附近,转上好几圈,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个抱着兰花盆的小安子。
他心中,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是那个小安子,拿了东西,却没有办事?还是,他已经……被人发现了?
每一种可能,都让他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唯有许倾寰(林嫣霜),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她每日,照常调养身体,打理药圃,仿佛早已将此事,抛诸脑后。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那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这一步棋,是她整个计划的基石。一步错,则满盘皆输。
她能做的,只有等。
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那些曾在大魏铁蹄下,埋下了刻骨仇恨的、忠诚的灵魂。
直到第六日的黄昏。
小栗子像往常一样,从外面,带回了她明日的饭食。
只是这一次,他的神情,显得有些古怪。
待他将门关好,屏退了所有人之后,他才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递到了许倾寰的面前。
那,是一个用最普通的粗线,缠绕而成的小小线团。
“娘娘,”小栗子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这是……今日,采薇姑姑托人,偷偷递给奴才的。”
许倾寰的目光,瞬间凝固在了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线团之上。
她伸出手,将线团接了过来。
线团入手,很轻,似乎没有什么分量。她将线团,缓缓地,在指尖展开。
随着粗糙的麻线被一圈圈地解开,一个被包裹在最中心的东西,露了出来。
那,是一枚早已干枯了的……落叶。
是一枚,只有在江南苏州府,才能看到的,枫树的落叶。
看到这枚落叶的那一刻,许倾寰的眼眶,猛地,一热。
这是……她母亲的回信!
她没有再看那枚落叶,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团被解开的麻线之上。
她将麻线,缓缓地捋直,然后,用手指,极其仔细地,从头到尾,在上面,一寸寸地,触摸过去。
很快,她的指尖,便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凸起的、极有规律的……疙瘩。
是绳结!
这,正是她与母亲之间,独有的,也是最安全的“结绳记事”的密语!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迅速地,将每一个绳结的位置、大小、和系法,都转化成了相应的文字信息。
一个绳结,打在首端,代表“一切安好,勿念”。
三个连续的小结,代表“监视”,后面,跟着两个大结,代表“严密”。
——监视严密。
一段平滑的绳线,后面,跟着一个代表“田地”的活结,和一个代表“房屋”的死结。
——被圈禁于京郊官庄,以务农为生。
在绳子的中段,有一个用红线,缠绕而成的、特殊的“同心结”,这是军中密语,代表“袍泽”,后面,跟着几十个细小的、数不过来的碎结,代表“众多”。
——有众多旧部袍泽,散落在附近,暗中守护。
最后,在绳子的末端,是一个被系得极紧、几乎无法解开的、代表着“隐忍”的“磐石结”。
……
当她将这根麻绳上所有的信息,都解读完毕时,一幅清晰的、关于许家现状的图景,已然,完整地,呈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位置:京郊东侧,落凤坡附近的官庄。
处境:名为务农,实为圈禁,被苏家派系的爪牙,日夜监视。
生活:清苦,艰难,但尚算平安。
力量:有忠心旧部,在暗中守护,保留了一丝元气。
母亲的态度:隐忍!等待时机!
她成功了!
她终于,在这座孤岛般的冷宫里,与宫墙之外的、那个属于她的世界,重新,建立起了联系!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但很快,便被一种更加沉重的、冷静的思绪所取代。
她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许家如今的处境,远比她想象的要凶险。他们就像是被困在蛛网中央的猎物,任何一点轻举妄动,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而她,必须想办法,在保证他们安全的前提下,将他们,变成自己插在敌人心脏之外的、最锋e利的一把尖刀!
她看着窗外那轮,在乌云的缝隙中,挣扎着透出光亮的、残缺的月亮,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爹,娘,兄长们……”
“你们,再忍耐一些时日。”
“女儿,很快,就会为你们,送去一份足以燎原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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