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萧珏 \/ 西境】
大魏的西境。这里不是江南,没有脂粉。这里也不是京城,没有权谋算计。这里只有永不停息的烈风,裹挟着黄沙和刺骨的寒意,风像最锋利的刀子,将驻守在这里的每一个士兵的脸,都雕刻得犹如势如破竹的冷峻。
中军大帐之内。气氛紧张得仿佛要凝固。大帐内没有的奢华陈设。只有冰冷的兵器,粗糙的地图和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汗水和铁锈味。
此刻大帐的最中央, 一场近乎原始的格斗正在上演。 两名同样身形彪悍的西境将领赤着上身,周围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圈。 他们的眼中没有半分的阿谀奉承,只有对强者绝对的崇拜。 他们的目光都死死地锁定在约定中央, 那两个正在疯狂搏杀的巅峰之上。
其中一个,是他们的主帅。大魏的摄政王——萧珏。
他也同样赤着上身,那具没有他对手那般魁梧的身躯,却爆发出一种令人心惊胆寒的力量。他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室宗亲,他是在这片荒原之上蛰伏了多年的孤狼。他身上交错的每一块肌肉都被视为是用最坚固的玄铁铸造而成,充满了流线型的爆炸性的美感。那上面更是布满了纵横错的狰狞伤疤,每一个他都是用鲜血换来的军功。
而他的对手,他麾下最勇猛的先锋大将。一个身高近九尺壮得如同黑铁塔般的猛汉。此刻那猛汉正发出一声类似黑熊般的咆哮,他那砂锅大的拳头裹挟着一把开碑裂石的劲风,毫无留情地朝着萧珏的门面狠狠砸去。
“——来得好!”萧珏的眼中没有半分恐惧,只有一种嗜血的兴奋。他不退反进,那一拳风即将及体的刹那,他猛地侧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违反了物理常识的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同时!他那如同铁钳般的五指,已经向后扣住了对方的脉门!
“砰!”一声沉闷的震撼声,萧珏并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技巧。他只是用最直接也最原始的方式,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随即将那重达两百余的黑铁塔,狠狠地砸在了那片被鲜血和汗水浸透的大地上。
“呜——!”那猛汉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整片大地仿佛都出现了颤抖的声音。
“太慢了。”萧珏缓缓地直起身子,他那布满汗珠的胸膛在天光下闪烁着古铜色的光芒。他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任何感情,仿佛这西境万年不化的寒冰。“在战场之上。你已经死了三次。你的愤怒是你的武器。却也是你最致命的破绽。你什么时候能学会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去控制你的力量。你就符合资格成为真正的‘战神’。”
“……末将知罪!”那猛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眼中非但没有半分怨恨,反而充满了极其狂热的崇拜。
“再来!”萧珏缓缓吐出两个字,正欲开始新的一轮的“调教”。
一声尖锐的充满了惊慌的通报声从帐外传了进来,一个满身沙尘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王爷!京……京城!八百里加急!圣旨!圣旨到了!”
“轰——”整个大帐之内那本还火热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将领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又是京城,又是圣旨。
萧珏的眉头也猛地皱起来,他那本还燃着战意的眼眸瞬间便熄灭了,最底下一片冰冷的不耐。“带进来。”他随手拎起搭在兵器架上的几十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随意地披在了身上。那股令人热血沸腾的“人味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冷漠的摄政王。
很快一个与这充满了汗臭和铁锈味的军帐格格不入的身影,便在众高大将领的“护卫”之下,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那是一个来自皇宫大内的品级不低的掌事太监,他脸色蜡黄嘴唇发紫,也不知道是被这西境的狂风吹的,还是被大帐之内这如同般的杀气吓人的。他甚至不敢去看那个正居高临下看着他着他的高大轮廓,只是拼命把自己的头埋得更低。
“奴才……奴才王安。叩见摄政王殿下!”他跪伏在地。用那尖利到几乎要刺破人耳膜的声音,高声宣读着那来自千里之外的“圣意”。
“……陛下圣叩安。唯日夜思念王爷,闻西境苦寒,陛下寝食难安,又念及北境防务日渐紧急,特召王爷刻即回京,共商国事。不得有误…………钦此!”
那篇洋洋洒洒的圣意,充满了虚伪的辞藻和那令人作呕的所谓的“兄弟之情”,他将一场淡淡掩饰的“猜忌”与“试探”,包装成了一场“情真意切”的“召见”。
当他终于念完最后一个字时,整个大帐之内一片死寂,只有那名太监因恐惧而产生粗重的喘息声。
萧珏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如同一尊没有感情的石雕,他在分析。
他当然知道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兄在想什么,无非又是被后宫那一群傻子的女人的枕边风吹昏了头,无非又是玩他那套自以为是的可笑的平衡之术。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端慧皇贵妃。那位先帝在时六宫独宠的何等风华绝代的女人。最终却如何在苏家和如今高高在上的“太后”的联手构陷,被打入了冷宫含恨而终。而他那个曾经最敬爱的皇兄,为了他那可笑的皇位,为了拉拢苏家,竟然从头到尾眼睁大了地看着,话都未曾为她们母子辩解过。
从那一刻起,他对那个男人,对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彻底死了心。他主动请缨,来到了这片最苦寒也是最干净的西境。他发誓此生若无战事,绝不踏入那座让他膈应的京城半步。
可现在他又来了,用这道八百里加急的“催符”,将他强行召回那座他最可憎的牢笼。萧珏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冰冷的嘲讽,他那同样遍布了整个帝国的情报网。将京城最近发生的“趣事”一字不差地呈现了他面前。
苏家倒了,那个他最痛恨的家族。在他缺席的情况下,竟被一股反抗力量连根拔起,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可坏就坏在,那个扳倒苏家的不是他英明神武的皇兄,也不是朝堂之上那些刚正不阿的言官。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刚刚入宫才几个月的异国公主。
那个名叫林嫣霜的女人,她不仅扳倒了苏家,甚至连那个在后宫中蛰伏了近几年的“老蜘蛛”太后,都在她的手上吃了一大天大的暗亏。
现在那个哑巴的皇兄,在刚刚拔掉了一颗颗毒瘤之后,便又迫不及待地要为自己树立起一个新的“敌人”了,害怕了,他害怕这个新来的“霜妃”会成为第二个无法掌控的“苏家”。于是他便想起了他这条远在西境的忠犬,召他立刻回京城,去当那条平衡棋局的恶狗,去撕咬他新来的“宠妃”,这就是他那永远也玩不够肮脏的帝王游戏。
“王爷……王爷?”那名太监看着久久不语的萧珏,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萧珏终于从那冰冷的思绪中回到了神,他缓缓走上前,从那名太监的手中接过了那卷明黄的圣旨。那本该重于泰山的丝绸,在他的手中却轻如鸿毛。
“回去告诉陛下。”他的声音沙哑而不带任何感情。“——臣,遵旨。 ”
他没有反抗,他不能反抗,公然违抗八百里加急的军国圣旨,那就是谋反。他虽然看不起他那位皇兄。但他对这片他用鲜血守护的江山,还存有最后一丝眷恋。
而且……他看着帐外那片无尽的黄沙,心中也确实升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好奇。他想回去看一看,看看那新来的霜妃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在他缺席的情况下,就让苏家和太后都吃了大亏。
这盘棋好像比他想象的要有趣一些。
他带着一百名最精锐的亲兵踏上了返回京城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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