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车帘将被刀锋划开的刹那!
“砰!”
一股浓烈白烟骤然从车厢内爆开!
那烟雾带着强烈的刺激性气味,瞬间将黑衣人头脸笼罩!
“呃啊!我的眼睛!咳咳!什…什么东西!”
黑衣人猝不及防,吸入一大口白烟,又被喷了满脸粉末,顿时双眼刺痛难忍。
如同被灼烧,涕泪横流,视线一片模糊。
他踉跄着疯狂后退,痛苦地嘶吼着,手中钢刀胡乱挥舞,竟一刀劈中了身旁正与护卫缠斗的另一名同伙的肩膀。
那同伙惨叫一声,愕然回头:“你瞎了吗?!”
场面一时更加混乱。
陆皓凝趁机一把拉起瘫软的青竹,闪身躲至道旁一棵巨树之后。
粗粝的树皮硌着后背,只闻得风声鹤唳,夹杂着兵刃破空的锐响。
“小姐,那是什么?”青竹惊魂未定,声音颤抖。
“辣椒粉混石灰。”陆皓凝轻声道,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战场局势。
不远处,护卫们已经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但明显寡不敌众,防线节节溃散。
陆无涯被几名亲信死命护在中间,且战且退,脸色煞白如纸。
“尔等何人?光天化日,胆敢截杀朝廷命官!”陆无涯厉声喝道,声音却难掩慌乱。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陆大人升官发财,怎么忘了旧日同僚?”
“爹爹!”陆归芸不知从哪里冲出来,发髻散乱,珠钗斜插,却被一个黑衣人一把擒住手腕。
“放开我女儿!”柳平芜尖叫着扑上去,被黑衣人一脚狠狠踹在腰腹,痛呼倒地,罗裙沾满了尘土。
陆皓凝眯起眼,迅速扫过狼藉的战场。
箭矢散落一地,几具尸体横陈,血水渗入干涸的土地,形成暗红色的斑驳。
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那些被乱箭射毙的马匹身上。
一线灵光倏然划过脑海!
“青竹,和我一起去把那辆装衣箱的马车推过来!”她低声道。
“啊?可是…”青竹惊愕,那车上装的尽是陆归芸视若珍宝的华服锦缎。
“快去!”
趁着黑衣人注意力都在陆无涯身上,主仆二人借着树影与车架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那辆装满箱笼的马车旁。
陆皓凝迅速解开缰绳,从袖中掏出火折子,迎风一晃,橘红色的火苗瞬间窜起,点燃了车上的绸缎。
火焰贪婪地吞噬着华美的衣料,发出噼啪的声响。
“小姐!”青竹瞪大眼睛,看着那些价值不菲的衣裳在火中化为灰烬。
“让开!”陆皓凝扬手,一鞭狠狠抽在马臀之上!
受惊的驽马长嘶一声,拖着烈焰熊熊的马车,直冲向黑衣人最密集的地方!
火势随风而涨,浓烟滚滚,仿佛一条发怒的火龙。
“着火了!快躲开!”
黑衣人猝不及防,阵型大乱。
有人试图砍断缰绳,却被狂奔的马车撞飞出去。
几个箱子在颠簸中滚落,箱盖摔开。
陆归芸那些华丽的衣裙散落一地,瞬间被火舌吞噬,冒出滚滚浓烟。
“我的衣裳!”陆归芸心疼得大叫,几乎要挣脱束缚扑向火海。
陆皓凝却已经拉着青竹躲到入一块巨石后,只留一双冷静的眼眸注视着战场变幻。
火光在她瞳孔中跳跃,映出一张无波无澜的脸。
“小姐,那烟…”青竹忽觉头晕目眩,四肢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屏住呼吸!”陆皓凝低喝,“我让你们含的药丸就是解药!”
原来那些燃烧的衣裙上,早被她悄悄撒了迷药!
昨日她借口熏衣防虫,将特制的迷药粉末洒在最外层的衣物上,就是为了防备不时之需。
浓烟所过之处,黑衣人如同醉酒,一个个摇摇晃晃,手中刀势亦变得绵软无力。
有人甚至直接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护卫们因为含着解药,不受影响,趁机反击,刀光起落间,便有五六名黑衣人颓然倒地。
“撤!”领头的黑衣人见势不妙,厉声喝道,自己却也不免吸入了几口迷烟,脚步踉跄。
残余的刺客正要退走,官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如惊雷滚地,震得人心发颤。
“什么人?!”黑衣首领惊疑不定地望向声音来处。
尘土飞扬中,一队商旅打扮的骑士疾驰而来,约有二十余人,个个身手矫健。
虽穿着普通布衣,但马鞍却是上好的皮革,刀鞘的制式也隐隐透着军中之风。
“保护陆大人!”为首的骑士高喝一声,声音洪亮如钟,拔刀加入战局。
刀光一闪,便有一个黑衣人应声倒地。
这些商旅武功高强,配合默契,很快就将剩余的黑衣人制服。
“留活口!”陆无涯急忙喊道。
可惜晚了一步,被擒的黑衣人纷纷咬破口中毒囊,面色瞬间青黑,抽搐几下便气绝身亡。
只有那个被石灰伤了眼的刺客,因为动作迟缓,被商旅首领一把卸了下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
“陆大人受惊了。”首领收刀入鞘,向陆无涯抱拳行礼,动作干净利落,“在下是南来北往的商队护卫,恰好路过。”
陆无涯惊魂未定,连连道谢:“多谢壮士相救!不知壮士高姓大名?”
“在下姓汪,单名一个铭字。”首领笑了笑,眼神却不经意地扫过全场,“陆大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陆皓凝从巨石后走出,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群商旅。
他们虽衣着普通,但马匹精良,兵器更是制式统一,哪像寻常商队?
尤其是那个汪铭,虽然刻意收敛,但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杀伐之气,绝非等闲商贾。
汪铭目光扫过众人,在看到陆皓凝时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但那瞬间的停滞没有逃过陆皓凝的眼睛。
“陆大人此行是去汴京赴任吧?不如与我们同行,也好有个照应。”汪铭提议道。
陆无涯自然求之不得,忙不迭应承:“那就有劳汪壮士了!”
他此刻惊魂未定,犹如惊弓之鸟,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血腥之地。
众人收拾残局,重整车队,再次启程。
护卫们清理着尸体,女眷们惊魂未定地回到马车中,偶尔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陆皓凝站在那辆烧毁的马车旁,垂眸看着满地焦黑的绫罗绸缎,唇角微勾。
“小姐…”青竹心疼地看着那些华服,“大小姐怕是要气疯了。”
她压低声音,生怕被旁人听去。
“无妨。”陆皓凝轻声道,“衣裳没了可以再买,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目光扫过那些焦黑的残骸,没有丝毫惋惜。
她弯腰拾起一片未燃尽的衣角,上面还残留着迷药的痕迹。
这迷药是她特意调配的,遇火即燃,产生的烟雾能让人四肢无力,却不致命。
“小姐…您早就料到会有刺客?”
青竹小声问,眼中满是敬佩与后怕。
陆皓凝笑而不答。
她当然不知道具体何时会有刺客,但父亲刚破获盐税大案,得罪了不少人,这一路上岂会太平?
所以她才提前准备了那些“小玩意”,以备不时之需。
“陆二小姐。”汪铭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递过一个布包,“这是弟兄们在路上捡到的,看着像是姑娘家的东西。”
陆皓凝接过一看,竟是那个被踏污的梨花荷包!
只是现在,荷包已经洗净晾干,连破损处都被细心地缝补好了。
针脚细密整齐,看得出缝补之人的用心。
她心头一震,抬眸看向汪铭:“多谢汪壮士。不知…是在何处捡到的?”
她的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对方故作轻松的表象。
汪铭挠挠头,状似随意:“就在官道旁的泥地里,可能是你们车队路过时掉落的。”
他的眼神有些闪烁,不敢与陆皓凝对视。
陆皓凝指尖轻轻抚过荷包上那朵梨花,忽然问道:“汪壮士的商队,想必也是从江陵来的吧?”
汪铭一怔,随即笑道:“二小姐好眼力,我们确实刚从江陵贩货回来。”
“是吗?”陆皓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汪壮士可曾听说过…睿王殿下?”
她故意放缓语速,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汪铭面色不变,但喉结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睿王殿下威名远播,自然听说过。”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却太过标准,像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殿下他…”陆皓凝声音轻缓,“近来可好?”
汪铭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语塞:“这…在下不过一介商贾,哪能知道王爷的事…”
陆皓凝微微一笑,不再追问,只将那荷包郑重地收入袖中。
“替我谢谢他。”
她丢下这句,不等汪铭反应,便转身离去。
汪铭愣在原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这陆二小姐…也太精了吧?”
夕阳熔金,将西天云霞染作一片绚烂的织锦。
车队终于缓缓驶出翠峦山幽暗的隘口。
山风掠过车帘,带来一丝凉意。
陆皓凝坐在马车中,指尖摩挲着那个失而复得的荷包。
荷包上的梨花依旧素雅,只是多了几道洗不去的痕迹,亦如她此刻纷飞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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