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华睡下后,屋里的炉火还燃着一点红光。秀芬没立刻躺下,她把袜子补完,针线收进小铁盒里。乐乐已经睡熟,脸贴在枕头边上,呼吸匀净。
她吹灭油灯,屋里暗下来,只靠炉火映出些轮廓。她坐到炕沿,脚踩在鞋上没脱,想着明天的事。
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米缸那儿取布包。她掀开缸盖,手指伸到底部摸出那个蓝底白花的小布袋。解开结,里面是些零钱,有纸币也有硬币,一角两角的叠得整整齐齐。这是他们一点点攒下的,平时舍不得动。
林建华正在穿衣服,领口扣错了,她伸手帮他重扣。“今天我去趟百货站。”她说,“暖水瓶真的不能再用了。”
他停下动作看她一眼:“昨儿划手了?”
她把手背过去:“不是大事。可要是炸了,烫着孩子怎么办。”
他点头:“该换就换。别买贵的,结实就行。”
她把钱重新包好,塞进棉袄内兜。锅里热水烧开,她给林建华盛了一碗玉米糊糊,又夹了半块咸菜。他自己拿了窝头啃,吃完拎起饭盒就走。
她送他到门口,看他出了院门才回屋。灶台上的老暖水瓶歪在一边,外壳裂得更开了,提梁也松了。她拎起来摇了摇,还有点水声,但不敢再用。
洗了碗,她把围巾裹紧,戴上手套出门。街上风不小,吹得人睁不开眼。她走路慢,一只手始终护在胸前,怕碰着撞着。
百货站里人不多。柜台摆着几个暖水瓶,颜色不一样。她看中一个青绿色的,外壳光滑,带木提梁。问了价,和她算的差不多。她掏出钱,一张张数给售货员。
售货员看了看她:“旧的拿来换了还能便宜两毛。”
“没带来。”她说,“家里放着呢。”
“那就算了。”对方接过钱,把暖水瓶包好,系上麻绳。
她抱着往回走,一步都不敢快。路过院子门口时,吴婶正站在外面抖被子。看见她怀里东西,眼睛一亮。
“新买的?”吴婶开口。
“旧的漏了。”她说,“不敢用了,怕炸。”
吴婶哦了一声,低头继续拍被子。没再说别的。
她松了口气,抱着瓶子进了屋。轻轻放在桌上,解绳子时手指有点抖。打开纸包,瓶身完好,玻璃胆也没裂。她拿抹布擦了又擦,摆在炉子旁边最显眼的位置。
中午乐乐放学回来,一眼就看见了。“妈!咱家有新暖水瓶啦?”
“嗯。”她正和面,手上沾着粉,“以后喝水方便了。”
乐乐围着桌子转圈看:“这个绿的好看!比王霞家那个红的还亮!”
“别碰。”她说,“刚买来,要小心用。”
下午她烧了壶水试试。灌进去,盖上盖子,等了会儿倒出来,还是热的。她笑了,把空壶放回炉上。
林建华回来时,天已经黑了。他推开门,帽子上落了点灰。进屋第一眼就看到桌上的暖水瓶。
“还真买了。”他走过去,用手摸了摸瓶身,“颜色不错。”
“你喜欢就好。”她在灶台边忙,“要不要喝点热水?刚烧的。”
他摇头:“先不喝。我就看看。”
他蹲下来,仔细看瓶底有没有裂纹,又听瓶胆有没有杂音。确认没问题,才站起来。
“以后早晚都有热水。”她说,“你下班回来就能喝上。”
“嗯。”他应着,把外套挂好,“这玩意儿耐用,能用好几年。”
她端出饭菜,一碗白菜炖粉条,两个窝头。他坐下吃饭,吃得比平时多。吃完自己收拾碗筷,倒水洗了。
晚上两人坐在炕沿,谁都没急着睡。炉火烧得不太旺,但屋里不冷。新暖水瓶立在桌上,瓶身映着灯光,有些反光。
“咱们日子是比前两年强了。”他说。
“是。”她说,“粮票够用,肉票也能轮上。孩子衣服虽然补过,可都干净。”
“明年厂里要是发年终奖,我想换个大点的锅。”他说,“现在这口太小,蒸东西费劲。”
“可以。”她说,“或者先买个铝盆也行,洗菜方便。”
“都行。”他点头,“一点点来,啥都能添。”
“等乐乐上学再稳定点,还能存点钱。”她说,“听说城里有卖那种双层玻璃的杯子,给孩子带水用。”
“你想得挺远。”他笑了一下。
“也不是多想。”她说,“就是觉得,只要咱们一起干,不怕慢。”
他看了她一会儿:“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哪样?”
“以前话少,总低头做事。现在敢拿主意,也敢花钱。”
“你不生气?”
“生气啥。”他说,“你是为这个家花的。”
她低头笑了笑,没说话。
“我还记得刚结婚那会儿。”他说,“连个像样的碗都没有,吃饭用茶缸子。”
“现在不一样了。”她说,“咱们有碗柜,有筷子筒,连油盐罐子都是成对的。”
“是啊。”他望着暖水瓶,“连热水都有保障了。”
两人又静下来。乐乐在床上翻了个身,踢开被子。她起身给他掖好,回来继续坐着。
“你说以后还能有啥?”他忽然问。
“啥?”
“比如……能不能住上单独的房子?不用挤大杂院。”
她想了想:“难说。分房要看工龄、人口,还得排队。可要是真有机会,咱们肯定够资格。”
“我三级工快评上了。”他说,“再熬两年,四级应该没问题。”
“工资涨了,日子就好过了。”她说,“水电煤气这些,慢慢都能用得起。”
“我想让孩子念书。”他说,“别像我,认字都不全。”
“他会念的。”她说,“我每天教他认几个字,他已经能读报纸标题了。”
“那你得多费心。”他说。
“我不累。”她说,“看着他学东西,我心里高兴。”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你还记得咱结婚时候说的话吗?”
“啥话?”
“我说,我会让你吃上白米饭,睡上软被子。”
她笑了:“记得。那时候白米一个月才半斤,还得省着吃。”
“现在呢?”他问。
“现在天天吃粗粮,可顿顿热乎。”她说,“你下了班有饭吃,孩子有奶喝,我觉得挺好。”
“我是说……”他顿了顿,“你后悔吗?嫁给我,过这种日子。”
她转头看他:“我为啥后悔?你对我好,孩子健康,家里没欠债。比起别人,咱们不算差。”
“可也没多好。”
“好日子不是一下子来的。”她说,“就像这暖水瓶,以前不敢想,现在不也有了?只要稳稳地走,总会一点一点变好。”
他点点头,不再说话。
外面风停了。屋檐上有滴水声,嗒的一下,砸在窗台外的铁皮上。
他起身关了灯。屋里黑下来,只有炉火还闪着微光。她躺下去,把被子拉到胸口。
他躺在另一边,翻身时压出一声轻响。两人背对着,谁都没动。
过了很久,她听见他说:“下次你想买啥,提前跟我说。”
她没回头:“我知道。”
他又说:“别一个人扛事。”
她闭着眼睛:“我没扛。”
窗外完全安静了。炉子里最后一点炭火熄灭,发出细微的崩裂声。
她把手伸到被子外面,摸到了床沿上的针线盒。白天补的那只袜子还搭在盒子边,针插在布眼里,没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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