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这是海边石子呢?”吴虞连忙打断,语气严肃了几分:“这等品相的彩珠,往往需数名采珠人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反复下潜搜寻数月,方有可能得此一颗。其间艰辛,甚至性命之忧,岂是儿戏。”
他并非心疼这些珠子,只是这些位居庙堂之上的人一时心血来潮,又不知会让多少草芥成了亡魂。
谢清予闻言,并未直接回应,反而话锋一转,看向吴虞:“除了这类名贵彩珠,琼州海边,可还有什么别的海货?不拘价值,稀奇些的便好。”
“公主的意思是?”吴虞眼带询问。
“我在京中有几间铺子,正欲寻些别处没有的货物。名贵与否倒在其次,首要是一个‘稀’字,京中少见即可。”
听她这般说,吴虞神色稍缓,沉吟片刻道:“若论稀奇,琼州确有不少。譬如昆布,虽不及玳瑁、彩珠贵重,胜在滋味鲜美,京中罕见,也算珍品。另有当地人称‘火树’的木材,质地坚硬,纹路奇特,价格亦是不菲。”
“还有一种贝壳,添入染料之中,染出的锦缎在光下会泛出莹润珠光,华丽非常……”
“这个我知道!”李长乐抢过话头:“可是锦绣阁前年卖过的那个‘流光锦’?一匹就要十金呢!贵得吓人!”
她随即皱起眉头,愤愤不平:“可在琼州,便是最好的锦缎,也至多三四十两,这些人真是奸商!”
谢清予却摇摇头:“琼州路远又多匪徒,寻常商队哪敢带着这等精贵之物往来行走,还要打通层层关隘,自然贵了!”
“把那贝壳粉运进来再染不成吗?”李长乐不解。
谢清予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吴虞却是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当旁人都想不到么!商路背后利益纠缠,远不是你能想象,这等生意非是一般人敢碰的。再则,物以稀为贵,此举无异于自断财路。”
有些东西贵,不是因为价值,而是有人要它值这个价。
李长乐不喜欢听这些弯弯绕绕的,找了个借口溜了。
谢清予目光落在吴虞身上,此人虽常居琼州,言谈间却对商事、时弊乃至利益格局看得透彻,绝非寻常海商。
她心中一动,开门见山:“吴公子对此间门道似乎了然于胸。不知有无兴趣,合作一把?”
吴虞执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来,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哦?”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来了兴趣。
……
一场秋雨后,已至重阳。
永和殿外,一架丈许高的花台巍然矗立,层层叠叠摆满名品秋菊,金盏银台、玉翎管、瑶台玉凤……在微凉的风中绽出重彩。
皇后含笑放下玉盏,目光落向琴案后的司徒静:“司徒小姐这琴艺越发精进了,焦尾于你,方不算埋没。”
司徒静垂首微福,声音清婉:“能为娘娘抚琴,是臣女之幸。此琴珍贵,臣女受之有愧。”
不远处,李长乐躲在永安侯夫人身后,以袖半遮面,偷偷朝谢清予挤眉弄眼。
那她刚才耍的那套拳算什么?岂不是丢人现眼?
念头才转,她脸色骤变,失声急呼:“小心——!”
惊呼未落,那丈许高的花架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摇晃两下,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中轰然坍塌!
花盆、断枝、泥土如雨砸落,贵妇贵女们惊慌闪避,钗环坠地、惊叫四起。
谢清予倏然回身,不及多想,一把将身前之人狠狠推开,另一手迅速揽住太子妃沈芙,疾步朝前避去。
在她们身后半尺,一盆沉重的金盏菊重重砸在秋月背上,她闷哼一声,踉跄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茯苓与紫苏骇得面色发白,慌忙搀扶着谢清予与沈芙退至廊下。
方才还雅致祥和的园子顷刻狼藉一片,断叶残枝混着碎瓷泥土,一片混乱。女眷们花容失色,惊魂未定地挤作一团。
幸有水榭廊柱阻挡,除却离花架最近的几人,余者大多无恙。
皇后面沉如水,眸中寒霜凛冽:“来人!给本宫彻查!”
竟敢在重阳宫宴上行此阴毒之事,简直胆大包天!
谢清予却无暇他顾,怀中的沈芙紧紧捂住小腹,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沁出细密冷汗。
“阿予…我…我的孩子…”她冰凉的手指死死攥住谢清予的衣袖,眼中盛满惊惧:“会不会……”
“别怕,没事的,定会无事。”谢清予声线放得极柔,手下却稳稳支撑着她几乎软倒的身子,抬眼急道:“紫苏,速去宣太医!”
皇后闻声快步走近,目光一凝:“太子妃这是?”
谢清予抬头,直言禀告:“回娘娘,太子妃恐是动了胎气。”
东宫有喜,她竟毫不知情?皇后面色微变,当即下令:“先将太子妃挪至永和殿偏殿!传本宫口谕,宣太医速速前来!”
太子妃绝不能出事,尤其不能在今日,在她的凤仪宫里。
两刻钟后,章太医躬身回禀:“皇后娘娘放心,娘娘已有三月余身孕,底子康健,胎像稳固,此番虽受惊扰,但万幸并未见红,悉心静养便可无虞。”
“方才真是多亏了安平公主……”丽嫔抚着心口,音调犹带后怕,方才若非谢清予推那一下,她的涔音说不得就要被砸到了……
“祖宗保佑,实乃万幸。”皇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沈芙倚在榻上,后怕之情此刻才翻涌上来,眼泪无声滑落。
她差一点…差一点就失去了这个孩子。
“秋月……”她忽地想起,急问:“秋月怎么样了?”
谢清予眼波一闪,神色自若道:“她伤得有些重,怕是要将养好一段时间。”
“这花架好好地怎会突然坍塌,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娘娘可一定要好好查查啊!”淑妃也心有余悸,不知是哪个蠢货,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谋害储妃。
不对!
方才园中众人并非坐席,而是四散赏花,若非司徒家的小姐正在亭中抚琴,只怕那水榭旁的人就多了。
也就是说下手之人并非针对太子妃,而是……中宫?
淑妃眼皮一跳,捏紧了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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