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擒住黄风后,又去检查了下邱道长的伤势,见他都是些皮外伤,就是最后那一摔,也只是扭到了脖子,伤到肌肉,未伤及经络,就是卖相有点惨,实则无有大碍。媚娘从邱的背包中找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给他外敷内服后,让其盘头在一旁打坐调息。然后尾巴前翻,将黄风拽到面前。
“你咋不早说啊?小弟弟”狐媚娘语气似乎又变成了之前那股魅惑态,只是和她那九尾本相实在有点搭不上,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能怪我么?你兄弟上来没说两句就出手,出手就要命,哪有机会说啊?”黄风委屈道。
狐媚娘眼珠子转了转,似乎认可黄风的说法,“好了,好了,别抱怨了,之前是我们心急了,那现在我们好好聊聊吧。”
黄风看了看被媚娘尾巴缠住的四肢,耸了耸肩,一副无奈又欲言又止的表情。
媚娘盯着黄风看了一会儿,缓缓的将其放到地上,松开了尾巴,一副吃定你的表情,还用手在其胸口轻轻地拍了拍,“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了吧?”
“好姐姐,你能不能变回之前的模样?”黄风一看有门儿,继续试探她的下限,“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吓人,我有点害怕!”
“你有完没完?”变身可不容易!只见媚娘狐眼圆翻,一张大嘴又贴到黄风脸上,“信不信,老娘现在就吃了你!”
“不变就算了,别生气啊。气大了伤身,不值当,不值当哦~”黄风战战兢兢的用双手轻轻的推开了媚娘的嘴,“有话好说嘛~”
“快说!”媚娘显然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天劫乃是修炼之人必经之劫难,也是成仙的必经之路。”开场白总是需要的,黄风一边说着废话,一边脑筋极速飞转。
媚娘见他切入正题,也就耐心的听着。
“姐姐,你看啊,男女授受不亲,我们之间不用这么贴脸聊吧,稍微有点边界感,你看可以啊?”
媚娘平生第一次被人嫌弃,只见她面无表情,缓缓的抬起右手,蒲扇大的巴掌扬了起来。黄风见状,连忙改口道,“这天劫乃是吸天地之灵气,万物之精华所化。故而但凡有天劫降世之前,方圆百里之内必有灾祸。”
媚娘的巴掌缓缓放下,黄风长出一口气继续道,“当初师父在南云山的那场渡劫就是这样,平地冒出的山火,把方圆百里之内焚烧殆尽,寸草不生。接着就是乌云蔽日,电闪雷鸣,却滴雨未下。在天劫的中心位置会形成一个气旋,老大了,能覆盖方圆几十里地的范围,然后就是天雷下来,气旋的范围就是天雷的范围,这样的天雷一来就是九道,一道比一道厉害,逃无可逃,是避无可避啊!”
听得媚娘是震惊不已,问道:“那你师父是如何避过天雷的呢?”
“这我哪儿知道啊?”眼见巴掌又要抬起来,黄风急忙解释道,“当时我人在百里之外的黄风寨,刚才所述均是我在寨中看到的渡劫天象,要是我在现场,早就灰飞烟灭了。”
“这么说你掰扯了半天啥也不知道喽?”媚娘的语气中透着不善。
“也不尽然,根据当时情况分析,师父应该是硬扛了这九道天雷,天雷击中的位置,那坑深不见底,隔着百里开外都能看到。”
“渡劫不是十道天雷么?怎么到你这里变成了九道呢?”媚娘不解的问道,“你小子要是敢骗老娘,小心你的皮!”
“哪有啊,天雷十劫只是误传,真正的天罚只有九道,最后一道是天赐,那是让你肉身重生,得道升仙。”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师父又是何德何能,能硬抗如此强烈的九道天雷呢?”
“是啊,我也很好奇,按理说师父已经把他毕生所学都传授给我,但就目前这点本事,实难想象可以抗过天雷。本想着等师父成仙后找他老人家问问,哪想就在当天,刚刚成功渡劫成仙的师父,就被你这小老弟领来的三个升仙给围剿了。还好当时师父反应快,一溜烟先跑了,不然他老人家就亏大了。”
“这么说,你还是不知道如何扛过天劫?”
“我只是现在不知道,等我哪天碰上师父,一问便知。”
见媚娘脸上阴晴不定,黄风又补充到,“姐姐,我对天发誓,一旦问到如何渡劫,一定第一时间过来告诉你!”
听了黄风的话,媚娘略显迟疑,黄风一看,有门啊,继续说道:“姐姐在万妖山也是呼风唤雨般的存在,认识的仙家也不少吧?难道他们就没有给你指点一二么?”说罢眼睛还瞄了下一旁打坐的邱道长。
媚娘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别耍心眼子了,我这个弟弟在道门根基尚浅,又是妖身,自是不够资格和三仙说话。万妖山里也就青狮岭上的那位仙长了,我也打听过,人家上面有佛祖照应,当初是和文殊菩萨一起过的天劫。没有文殊菩萨,就凭他自己断然不可行的。”
“那至少也能讲讲经过,保不齐能从中获取一些有用的消息呢?”
“人家自有佛家法器傍身,天雷伤不了他们”媚娘叹息道。
“哦,原来如此,那看来,你现在的处境,和我师父当初差不多啊。”
“此话怎讲?”
“寡妇睡觉,上面没人;草根逆袭,全靠自己呗。”黄风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又何必相互为难呢?再说,你费劲巴拉的讨好,对方也未必待见你,对不?”
见媚娘表情有点松动,黄风继续扇风道,“我就不同了,我是师父的唯一亲传弟。他渡劫的办法不传给我还会传给谁?”
媚娘想想也是,目前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是还有点不信任黄风,于是说道,“你要是敢骗老娘......”
“天打五雷轰!”黄风立马接口道。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怪老娘拉你一起渡劫!”媚娘似笑非笑的说道。
“必须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黄风拍着胸脯保证道,然后又嬉皮笑脸的问道,“那我现在就找我师父去啊,我可走了啊。”
媚娘回头看了一眼一旁打坐的邱道长,只见他双目紧闭,一言不发。于是,叹了口气,冲着黄风挥了挥手,黄风心领神会,冲着媚娘拱手作揖,缓缓后退,最后消失在雪山丛林之中。
待到黄风走后,邱道长才缓缓的睁开双眼,和媚娘四目相对。
媚娘轻柔的道:“刚才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邱微微颔首。
“那你不会怪姐姐将他私自放走吧?”
“不会,”邱摇了摇头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虽入道门,却没有办法给姐姐分忧,已然十分惭愧。如今姐姐好不容易能有成功渡劫的希望,不管是真是假,也都要试试,我又怎么能坏姐姐的大事呢?”
媚娘大感欣慰,将邱揽入怀中,九尾狐的本相也缓缓收回人型,二人是相拥而泣。
这时,就听一声干咳之声传来,原来是黄风又回来了。远远的看见狐媚娘变回人形,那肤若凝脂的身体在之前撑爆的衣裳下若隐若现,黄风生怕尴尬,于是远远的就咳嗽一声。
邱媚二人见黄风去而复返,收了眼泪,彼此分开。邱又见媚娘衣不蔽体,于是脱下道袍给媚娘披上。
这时,黄风才缓缓靠近。
“小弟弟,去而复返,是为何故?”黄风回来让媚娘多少有点吃惊。
“姐姐,有点事想请你帮个忙”黄风躬身施礼道。
“什么事,你说说看?”媚娘心想,这个黄风胆子够大的啊,刚刚将他放了,他倒是反过来央求起事情来了,也不怕我们反悔再次将他拿了。
“诶,我想见青毛大圣,听说万妖山只有姐姐能进出青狮岭,想请您给我引荐下,不知可否。”黄风将来意说明。
“哦?”媚娘明显一怔,没想到是这件事,“你见上仙做什么?”
“师父交代了点事,让我当面和青毛大圣说。”黄风撒了个谎。
“你师父渡劫后,你不是不知道你师父的下落么?”媚娘起了疑心。
狐狸精就是不好骗,随便撒个谎也能起疑心。黄风忙圆慌道,“我是找不到师父,但师父能找到我啊,是他老人家托梦告诉我的。”
上次黄风和师父经历过一次幻境,情急间被自己用到了这里。
媚娘盯着黄风看了一会,又看向邱道长。只见邱点点头,那意思仙家是有这种手段来传递消息的。
见邱点头,媚娘也不再怀疑。对黄风说道,“眼下不太方便,改日我给你传个信,至于上仙见不见你,那就看你造化了。十日后,你到灵狐弯来找我。”
黄风瞅了瞅媚娘身上,也确实不太方便。既然对方答应传话,自是十分高兴,作揖道谢后方才离开。
邱媚二人见黄风走远,也不再停留,由媚娘搀扶着邱,也离开了。
花开两朵,单表一只。
黄风和邱媚二人道别后,独自回去。然雪原无边,延伸向铅灰色天际,与低垂的云层粘连在一起。风卷着雪沫,刀子似的刮过每一寸裸露的皮肤,寒意穿透皮毛,直往骨头缝里钻。
之前受伤的腿此时开始变得格外的疼痛,黄风低头检查伤口,之前细弱游丝的伤口开始发黑,并呈现出溃烂的状态,整条腿像是被扔进了火炉里,反复煅烧,每一寸筋肉,每一条神经,都在尖叫、撕裂、融化。
一个趔趄,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进冰冷的雪窝里。脸埋进雪中,刺骨的凉意短暂压过了剧痛,带来一丝虚幻的清醒。他喘着粗气,白雾一团团喷出,又迅速被风扯散。
不能停。停下就是会被冻死。黄风用双臂肘部撑起上半身,那条废腿拖在身后,开始向前爬行。
早知道腿伤的这么严重,自己就问邱要点跌打损伤药了。看他用了药后,当时消肿的效果就非常明显。
这让黄风懊恼不已,眼下这种光景也只能是自己慢慢扛了。
动作笨拙而艰难,像一只被撕碎了翅膀的蝗虫。积雪被他的胸膛推开,又在他身后合拢。鲜红的血从伤口不断渗出,滴落在纯白的雪地上,迅速晕开一小团,随即被新的落雪覆盖,但很快又有新的血液沁出。一道长长的、断断续续的血痕,在他身后迤逦拖出,惊心动魄,是这片死白天地间唯一刺目的颜色。
风雪更大了。呜咽的风声灌满耳朵,雪片密集得遮天蔽日,视野所及,尽是白茫茫一片。寒冷吸走了他体内最后一点热气,伤口处的灼痛奇异地开始麻木,转为一种更令人心悸的、深入骨髓的僵冷。意识也开始模糊,眼前的雪原开始旋转、重叠。
他好像看昔日黄风寨的兄弟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向着自己走来,呼唤着大王的名字。
又好像看到金甲将军等一众士兵挥舞着刀剑朝自己杀来......
猛地一摇头,试图驱散这些幻象。不能死在这里,现在死了真是太冤了。继续爬。指甲翻裂,嵌入冰冷的冻土,手臂酸痛得早已失去知觉,只是凭着本能一下下向前挪动。身后的血痕变得淡了,不是血止住了,而是流出的血快要冻僵。就在他眼皮重逾千斤,几乎要彻底合上,将这片雪原当作最终坟茔的时候——风雪咆哮的间隙里,似乎掺杂进了一点别的声音。
是踩碎雪块的咯吱声。沉重,急促,毫无犹豫。
黄风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沉重的头颅。
迷蒙的风雪那头,一道漆黑、壮硕得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正撕开雪幕,大步而来。那人手中高举着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跳跃的火焰在狂风中竟不曾熄灭,顽强地撕扯着周围的昏暗与寒冷,投下大片晃动的光晕。
逆着光,黄风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看到一个近乎凶悍的轮廓,以及那火焰带来的、令人想要落泪的暖意。
身影在他身前停住,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他。雪花绕开来人飞舞,仿佛畏惧他周身那股无形的、暴烈的气息。
黄风努力聚焦视线,终于看清了。
乱糟糟的硬发,粗犷的眉眼,紧抿着的、显得极不耐烦的嘴唇,还有那标志性的、平坦的鼻梁和一双在火光下灼灼发亮的眼睛。来人正是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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