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阿尔卑斯山脉南麓的伯格庄园。
书房内,胡桃木的深沉色泽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光泽。阿尔弗雷德·冯·伯格,这位在全球金融版图上翻云覆雨的瑞士银行家,此刻却背对着窗外价值连城的法式花园。精心修剪的紫杉树篱,月光下划出银色弧线的喷泉,这一切都无法牵动他分毫。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窗框上轻轻敲击,那节奏并非随意,而是带着一种金融家特有的、计算风险时的审慎与焦虑。
晚宴上那个东方女人的脸庞,如同最精密的全息投影,反复在他脑海中盘旋、拆解。她的笑容——过于完美,像是经过千次演练,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却缺乏真实的温度;她的失态——打翻红酒的瞬间,眼神里闪过的并非慌乱,而是一丝精准的计算;还有她擦拭他西装时那双看似慌乱实则稳定的手,指尖触碰到衣料时那微不可察的停顿,绝非凡人应有的反应。
“汉斯。”伯格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唤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话音刚落,厚重的暗线窗帘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无声无息地合拢,将整个书房变成一个与世隔绝的铁盒,密不透风,隔绝了内外的窥探。与此同时,一面墙壁平滑地滑开,露出一个隐藏的暗格。身着熨帖黑色西装的老管家汉斯端着一个银盘从中出现,他的步伐轻盈得像猫,白手套纤尘不染,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这位跟随伯格家族三十年的老人,脸上沟壑纵横,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故事,据说,他的过去与东德斯塔西的高级情报官身份紧密相连。
“先生,需要哪一种安神剂?”汉斯的声音平稳,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询问天气。银盘上,三杯颜色各异的液体在水晶杯中散发着不同的光泽,代表着不同程度的镇静效果。
伯格没有丝毫犹豫,拿起那杯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药剂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感。然而,就在药物即将发挥作用的前一秒,他猛地按住了耳后一个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隐蔽通讯器,眼神锐利如鹰:“启动‘夜枭’协议,所有二级账户开始量子态跳跃。”他的声音因药物的初步作用而略显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明白,先生。”通讯器里传来经过加密处理的电子音,冷静得如同程序,“但按照流程,需要严先生的授权码进行双重验证。”
伯格眉头微蹙,一丝不耐闪过眼底。“告诉他,”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是管家的直觉。”说完,他挂断了通讯,紧握的水晶杯在他手中发出“咯吱”的抗议声,仿佛不堪重负。三十年的情报生涯,或者说,是三十年在刀尖上跳舞的经历,教会他最宝贵的一课——永远不要忽视那些无法量化的异常,那些数据报表上不会显现的直觉。那个女记者,她脖颈处那圈若隐若现的淡青色淤痕,绝不是什么饰品留下的,那是长期佩戴微型通讯器或接收器留下的压痕;擦拭西装时,她无名指那异常的弯曲角度,根本不符合普通女性的用力习惯,更像是长期握持某种特殊器械形成的肌肉记忆;最致命的是,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硝烟味,被顶级香水精心掩盖,却逃不过他在波斯尼亚战场练就的、能分辨不同弹药硝烟成分的嗅觉。
汉斯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紧急状况早有预料,他从银盘下取出一枚钛合金徽章,轻轻放在书桌上。徽章表面,一个复杂的星芒图案正在缓慢旋转,每一道光芒都代表着不同的安全等级。“瑞士安保公司已增派十二名‘山猫’队员,三分钟前已接管了外围所有防御哨位。”汉斯的声音依旧平稳,“私人机场的湾流G650进行了热机维护,随时可以起飞,目的地代码您需要现在设定吗?”
伯格没有立刻回答,他掀开西装内袋,拿出一个只有掌心大小的微型扫描仪,幽蓝的光芒仔细地扫过每一寸衣料。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电子信号。但当光束掠过左胸位置时,他的动作猛地一顿。他突然想起那个中国女人的丝巾——那条看似普通的真丝围巾,在晚宴中途,她的发丝意外垂落,右手下意识地去整理头发,那个动作,比左手慢了整整0.3秒。这个微乎其微的时间差,在常人眼中或许只是女性的小小紧张或仪态调整,在他这双阅人无数的眼睛看来,却是典型的情报人员在特定情境下的植入动作——那是一种经过严格训练的、下意识的掩饰或触发机制。
凌晨两点十七分,北京,国家安全部临时指挥中心。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和烟草混合的味道。陈晓墨将几乎空了的烟盒推到肖禹楠面前,后者头也没抬,随手抽出一支点燃,深吸一口。这个黑眼圈堪比熊猫的天才黑客,此刻正用三根手指在布满复杂符号的键盘上翻飞,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数据流在他眼中并非枯燥的数字,而是化作了流动的霓虹色光谱,每一个异常的波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占据了整面墙壁,上面,伯格庄园的三维模型正被不断扩大的红色警告区域逐渐吞噬,代表着目标区域的防御等级正在急剧提升。
“头儿,有情况!”肖禹楠突然按住耳机,原本因长时间高度集中而略显呆滞的瞳孔猛地收缩,因联觉能力而微微震颤,“伯格那边动了!‘夜枭’协议启动,他们的量子态账户开始跳频了!”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得更快,屏幕上的数据洪流瞬间变得狂暴起来,“天呐,他们在三十秒内完成了十七次Ip跳转,像一群被惊扰后乱窜的萤火虫!我们的追踪链被干扰了,需要时间重新锁定!”
陈晓墨深吸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锐利而冷静。“稳住,禹楠,”他沉声道,“我早料到他会有这一手。启动‘捕网’程序,优先追踪资金流向的终端节点,跳频再快,总要落地。通知‘鹰眼’小组,密切监控伯格庄园的任何空中动向,特别是私人机场。”
临时指挥中心内,气氛骤然紧张到了极点。一场无声的较量,正在看不见的战场上,以数据和代码为武器,激烈地展开。
凌希玥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每一次敲击都像是在与无形的对手进行着殊死搏斗。她那张素来如冰霜般冷漠的脸上,此刻竟泛起了罕见的潮红,那是高度紧张与智力激荡的证明。“对方使用了‘混沌算法’,”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每个账户都有独立的量子密钥,防火墙正在以每秒三次的频率更迭。”话音未落,她突然抄起桌上的冷水,猛地浇在发烫的主机上。蓝色电弧伴随着刺鼻的焦糊味噼啪闪过,她眼神决绝:“只能物理拦截了,再晚三十分钟,这几十亿资金就会流入暗网黑洞,永远别想追回来!”
与此同时,陈子序的指尖在三维战术沙盘上精准地划出一道弧线,投影中伯格可能的逃亡路线立刻亮起七个醒目的红点,代表着七个潜在的伏击点。他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突然抓起加密电话,背景音里清晰传来郝剑正在调试的霰弹枪上膛声,沉闷而充满力量。“熊,把你的‘玩具车’开到A3隧道,堵住他的去路。”陈子序的声音冷静得像冰,“记住,我要活的。”
“明白!”电话那头传来郝剑标志性的爽朗笑声,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正好试试我新改装的液压保险杠,保证让他知道什么是‘铁壁铜墙’!”
陈晓墨将刚破译的情报狠狠甩在桌上,纸张散落,如同他此刻略显烦躁的心情。香烟在他指间灵活地转了个圈,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映照出他眼底的凝重。“陈露露的消息,伯格书房有三重生物识别保险库,虹膜、指纹、声纹,少一个都打不开。”他深吸一口烟,烟雾缭绕中,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里面可能有‘暗星’的资金总账,那可是条大鱼。但她强调……”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脖颈处狰狞的伤疤在灯光下若隐若现,那是某次任务留下的永久印记,“那个管家不是善茬,左手虎口有老茧,呈环状,应该是长期握持某种大口径手枪留下的,前特种部队的神枪手可能性极大。”
陈子序锐利的目光扫向墙上的时钟,秒针正沿着危险的轨迹无情爬行,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敲打着众人的心弦。他突然伸手,猛地扯下衬衫领口那颗看似普通的纽扣,露出里面隐藏的微型摄像头,低声道:“晓璐,听到请回答。伯格的管家汉斯可能是……”
“滋啦——”通讯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杂音,瞬间切断了他的话语,随后是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响,以及刘晓璐一声短促的惊呼。三分钟,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刘晓璐的紧急信号才断断续续、夹杂着电流声传来:“伯格……提前出发……安保车……车牌号……呃……”信号再次中断。
凌希玥的瞳孔骤然收缩,如临大敌:“他要走私人通道!距离开曼群岛的航班起飞还有……”她话音突然停顿,脸色煞白地看着面前的投影屏,原本密密麻麻滚动的数据流在这一刻同时归零,变成一片死寂的黑色。“不好!对方启动了Emp(电磁脉冲)!我们失去所有电子追踪!”
陈子序眼中寒光一闪,不再犹豫,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战术背心走向指挥室外。廖汉生,这位经验丰富的前特种部队教官,已经将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横在了门口,引擎低沉地轰鸣着,蓄势待发。月光下,他的军靴踩碎了满地枯黄的梧桐叶,发出“咔嚓”的轻响,与他沉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需要我带几个人?”廖汉生沉声问道,目光如炬。
“不用。”陈子序拉开车门,干脆利落。车载电脑屏幕自动亮起,弹出郝剑的实时位置坐标正在A3隧道附近闪烁。“告诉熊,这次不是演习,是真的‘熊口拔牙’了,让他打起十二分精神。”
此时的伯格庄园,一片看似平静的景象下暗流涌动。汉斯,那位总是一丝不苟的老管家,正将最后一件精致的行李箱搬上黑色的宾利轿车。他动作沉稳,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突然,他按住了伯格即将踏入车门的肩膀,银质袖扣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光芒。“先生,车库里有只夜莺忘了带走。”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说着,他缓缓掀开宾利的后备箱——里面原本负责护卫的安保人员已经全部倒在血泊中,双目圆睁,每个人眉心都有一个精准的弹孔,手法干净利落,显然是高手所为。
伯格瞳孔骤缩,心脏骤停,下意识地迅速后退。就在此时,汉斯突然发力,将他推向相反的方向。“噗嗤!”子弹穿透老管家胸膛的瞬间,发出沉闷的声响。汉斯身体猛地一震,鲜血喷涌而出。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远处树梢间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红光——那是顶级狙击手常用的碳纤维枪管在月光下反射出的冷冽光芒。
“去机场!快!”伯格的鳄鱼皮鞋毫不留情地踩过汉斯逐渐冰冷僵硬的手指,脸上写满了惊恐与自私。宾利轿车引擎发出一声咆哮,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庄园大门,轮胎在地面留下两道黑色的痕迹。后视镜里,老管家温热的血正在冰冷的地面上缓缓流淌,逐渐汇成一个诡异的星芒图案,像极了“暗星”组织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标志。
车载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打破了车内的死寂。伯格颤抖着手接通,里面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毫无感情:“管家的直觉是对的,陈子序开始行动了。”
伯格狠狠扯掉勒紧脖子的领带,将一个加密U盘粗暴地插入导航系统,吼道:“启动b计划!让‘山猫’们去陪他们好好玩玩!”他看着屏幕上代表追击者、正在逐渐逼近的红点,嘴角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三十年在刀尖上舔血的情报生涯教会他,真正的猎人,从来不会介意把自己暂时变成诱饵,只要能换来最终的胜利。
A3隧道入口的信号灯开始急促地闪烁,红黄交替,如同战场的警示灯。郝剑叼着烟,神情专注地调整着车头前方的液压装置,金属的光泽在他眼中闪烁。后视镜里,副驾驶座上的陈晓墨正将最后一颗麻醉弹压入枪膛,动作娴熟而冷静。当宾利轿车那刺眼的 headlights如同猛兽的双眼,刺破隧道的黑暗,疾驰而来时,这位身材魁梧的退伍特种兵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来了!熊要进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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